二人比剑练到夜晚,鸣人在佐助的指导之下通晓了几招剑法,内心骄傲,极想要准备舞给老爹看。
夜晚宫中摆了宴席迎接波府的二将军,加上鸣人的左拉右扯,佐助最后还是留在宫中习宴了。先前宫宴都办在朝堂,而此次却是在礼乐宫。与朝廷不一样的是天子与其他人的座位是同高的,大家几乎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桌子很宽敞,玉盘珍馐满了一桌。
水门与玖辛奈坐在一端,佐助和鸣人坐在他们对面。相当宽敞的桌子,四人坐着却是两两凑在一起,显得有些小气。
“天子先行。”佐助相当恭敬地作了个揖,而水门有些窘迫,无从下口。
“呐,佐助。”鸣人开口解围,“其实宫里没有那么奢靡,平时我们吃的除了我都挺清汤寡水的…不用那么守规矩啦。”
佐助瞥了鸣人一眼,依旧恭敬地行着礼数。
玖辛奈看出二人的紧张,摆摆手示意佐助礼毕,佐助才将腰直起来。
“真的是个好孩子呀…”玖辛奈嘟囔着,转头看向鸣人,“你和水门该好好学学如何不这样冒失就好了。”
“夫人,我可不与鸣人这样顽…”
水门没说完,玖辛奈就掐住他的脸:“好了,毕竟有外人在,给你儿子留点颜面嘛。”
佐助见场面融洽,倒也使眉头舒展了几分。
“吊车尾。”他低声唤鸣人,“只有你我与令堂和太后行膳吗?”
鸣人有些不明所以:“对啊,主要是宫中就我们三个人嘛…”
“君无妾室?”佐助愣了愣。
“肯定没有啊,还有,你都跟我说悄悄话了,还将画说得那么循规蹈矩干什么。”
“因为…我不与超级大笨蛋一样,性情冒失顽劣。”他说完,便不再和鸣人讲话,留鸣人一人生着闷气。鸣人发泄不了,于是在桌底,鸣人不停地用脚踢佐助,最后干脆直接打开腿坐在地上,将一条腿搭在佐助腿上。
“你好重。”佐助笑了笑,却并没有想甩开的意思。
“嘁。”鸣人冷笑,“重就压断你的腿了。”
佐助闭目笑得有些宠溺,只是将腿稍微开了开,腿间打坐的空大了些,可以让鸣人将腿微微放平,更舒服一些。
鸣人还在暗想正合他意,水门和玖辛奈早已动筷吃饭了。
佐助见状还是守礼数地示意鸣人先吃,鸣人见他阿谀奉承自己有些难以置信。
“哎呀…佐助真的是个守规矩的好孩子。”玖辛奈对其越夸越喜爱,水门也顺着她的意思点头赞同。
鸣人被佐助的谦让吓了一跳,握着餐具的手都有些发抖了,于是还是没忍住低声对他说:“喂,佐助,你吃错药了?”
“你不动筷,我吃不了饭。”佐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而鸣人见状,干脆直接一扔碗筷:“那我不吃,你别想吃了。看你在我爹娘面前能装多久。”
其实佐助本身就没有多饿,反而是他早已听见鸣人肚子传来饥饿的响声。而鸣人始终不想输给佐助,一直迟迟不肯下筷。
“你们怎么不吃?”直到水门开口,鸣人才实在忍不住,左一口右一口夹起来往嘴里塞,吃相实在不雅观。而佐助并无波动,只是静静地吃些他手边的菜。
玖辛奈认为佐助有些不自在,便开始和佐助聊天。
“这些都没有合你胃口的吗,佐助。”
佐助淡淡笑了一声:“哈,其实都很好,我素来饮食也比较清淡。”
“哎呀,没预料到…早知让御膳房做些符合你胃口的。”
“倒也不必,太后已是有心。虽本就是麟肝凤髓,但既是太后与天子认真筹备的,自然还是更有滋味。”
玖辛奈听了佐助一番话,暗暗去扯水门:“这个佐助真的是个好孩子…要是咱们有一个这样的儿子该多好啊。”
“与鸣人确实形成鲜明对比…这样一看鸣人其实也没有遗传我非常多啊。”
“明明都遗传的你。”夫妻间打闹着,佐助仍旧毫无波动,片刻后水门和玖辛奈才意识到自己才相较是失礼一方,有些羞愧地坐端正,继续行膳。期间四人聊了许多,水门和玖辛奈都觉得佐助说话有书气,志向远大血气方刚。鸣人能攀上这样的好枝子做陪读也真是有福。
“真装。”而鸣人心里是这样想佐助的。
“欺压我的灵魂,侮辱我的嫩唇…白天就知道骂我,到了现在又开始说些之乎者也一类的屁话。真的是,可恶……”鸣人咬牙切齿地想,眼神铺满幽怨。
佐助依旧在滔滔不绝地讲,鸣人越听越烦闷。终于佐助住了口,鸣人紧接着拍案而起:“说了这样多,不如看一眼我今天学到了什么本事。”水门有些无奈,没有向鸣人做出什么回应,只是又舀了块豆腐往嘴里送。
“我倒是很感兴趣。”佐助终于放下他的端姿,将一只手肘撑在桌子上,:“天子太后有所不知,鸣人今日上课时确实及其完善,如得良师。”
佐助说的良师,就是他自己。
佐助说完,用他的瞳眸死死盯着鸣人,扯出一抹笑。
佐助长得属实美丽,这样死死盯着鸣人虽然让鸣人有些困窘,却也在耳根泛上一层浅红。佐助完全看在眼里,似乎想好了如何挑逗对方。
三人离了桌,移步到了大堂。佐助很有礼数地到了宾席坐下。此处虽是宾席,却离中心舞台最为近。鸣人提了剑,走到中央。他感受到佐助灼热的目光在吞噬自己,但还是坚定地看着他的父母亲。
鸣人果然将剑鞘挂在左侧,他右手曲肘向外一拔剑,剑锋与剑鞘内壁划过一声脆响,这叮当的声音让鸣人稍微放松了些,他将剑完全抽出,右手手腕向下一压,又左旋正过来,手中的剑被牵引着打出一个圆润的剑花,鸣人马尾间的飘带与剑影相称,显得极为漂亮,富有少年意气。鸣人三步一旋五步一踢,确实受用。像位武将一样,只是面容略比传统的武将清秀。鸣人待鼓声停止,三两步跳到佐助身前,以熟悉的姿势拿剑锋挑起了他的下巴。
“这是还你今天在擂场上的侮辱。”鸣人低声对佐助说。
水门和玖辛奈见状,直接起身去拉鸣人,还奚落着他太不守规矩。
“不愧是宇智波家的次子,刚刚愚儿将剑伸向他时,他眼都没眨一下。”玖辛奈夸赞着,水门也奉承着她,而这一声声夸赞却让鸣人有些不满了。
“爹,娘。”鸣人难过,“我刚刚舞剑不是好才能吗,怎么你们只逮着佐助一个人夸。”
佐助淡淡抬眉,看见鸣人眼里泛上的泪花。
“其实我刚刚并不是冷静,只是看得太子入迷了。”佐助说,“太子剑法过人,舞得确实漂亮。面容又英俊,这样的景象不是时常都有。”他说着,抬头看向鸣人。鸣人被他这样一夸,反而怔住了。而水门夫妻也开始谈论起鸣人优秀的剑舞。
“有我当年的风范,我就说儿子随爹嘛…”
玖辛奈一笑:“你啊你…”
半柱香时间尚过,几人便去歇息了。
佐助不知为何,当天子夫妇看着自己的时候,他们的眼眸中总有一丝忧郁和暗淡,就好像在悲悯着佐助一般地眼神,从未在自己身上离开过。佐助很好奇,但他在注意到这些后自己的眼神也会立马被鸣人吸引走,尽管他生性多疑,也没有再去想这些。
天色已入深夜,而鸣人今天格外精神。佐助询问鸣人他客房所在何处——反正这个时辰是不可能回宇智波府了。这个点也只有大当家在管事了,而此时的佐助,已经再也不想看见他曾经的好哥哥了。
鸣人扯着佐助的胳膊,猛地将他拉到偏宫花园的墙边。
鸣人三两下上了墙,低头看着佐助:“上来。”
“陪你胡闹翻墙出宫?”佐助笑道。
“不,我就坐在这消遣。”鸣人答道,而他说完之时,佐助已经坐到他身边。
“消遣啊,那也不错。”佐助一笑。
鸣人从胸口处掏出两小罐酒,将一瓶塞给佐助,想了想,又收回来。
“不舍得给我?”
“你那么乖,肯定不喝酒的说。”鸣人回答道,“这两小罐,是我刚刚出门的时候顺出来的。父皇不允许我喝,说什么,我还是个小孩。但其实我虚岁也有十三四了吧。”
鸣人说着,将瓶口的木塞拔开,猛喝了一口。酒有些烈,与他平日里所习的清甜有些不同。他被呛得咳嗽了几声。
“鸣人。”佐助说,“我是能喝酒的。”
鸣人听了没有多问,只是将另一小瓶酒递给佐助。
“佐助,你知道吗。我还挺羡慕你的。”鸣人说。
“为什么。”
“你长得漂亮,性情淑均,宫里的宫女都喜欢你,我爸妈也经常夸你。”鸣人说着,闷了一口酒,“连卡卡西老师也很器重你。好像你一来,我就显得有些普通了。”
“倒也没有。”佐助简短地说完这四个字,也沉默了很久。
“其实,应该是我羡慕你。”佐助说,“你家室和睦,而宇智波…那是一片我不愿回首去望的恶土。”
“鸣人,我没有父母。”佐助说到此处,眼神有些暗淡。
佐助打开酒,轻轻抿了一口。
他没觉得有多苦涩,只是抬头看了看鸣人。
他好像想到了这六年里对鸣人不断的思念和亲眼见证灭门的痛苦。
佐助眼角沁了一滴泪,而愚钝的鸣人没有发觉。
“你没有家人了吗。”鸣人用很平静的语调问。
“我有一个哥哥。”佐助说着,将酒瓶攥紧了很多。
“不过,也不算有了。”佐助几乎是噙着泪说出这句话来的,他此后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止步于此。
鸣人也是,一声不吭。他们静静坐着。鸣人过了一会儿,对佐助说:“你那天为什么亲我。”
佐助一愣,但立马平静下来:“是你先亲我的吧。”
“而且我说过,我只是不想初吻失去的那么草率,至少尝尝滋味。”
“但你吻技挺好的。”鸣人打断他,自言自语着。
佐助当然不好意思说,他无数次想着六岁小皇子泪眼婆娑的脸不断用自己手背来练习亲吻。孩童做这种事,和那些已经加冠成年的男子想着爱人的脸反复自慰有什么区别。
鸣人已经有些迷糊了,但还有些意识。他喝完最后一口,将酒瓶倒扣下来:“唔…喝完了。”
佐助没回答他,叩开酒瓶,猛闷了一口。
他将酒含温,吻上鸣人。手不知如何安放,于是又搭在他的腰上。被口腔稀释过的酒似乎没有那么烈与浓稠了,鸣人从他口中夺取着汁液——果然有一丝自己喜欢的清甜的味道。
佐助没有为这次亲吻做什么辩解,在佐助自己情浓之时他却又先一步将自己与鸣人分开。鸣人有些被惹恼,一把夺过佐助手中的半瓶酒,几乎是闷了全部。他半咽半含地学着佐助刚刚的形式,将自己的嘴贴上了佐助的唇,无奈嘴中酒水太多,他想要慢慢分给佐助,却大半从他的嘴角溢出,流淌到他的衣服里。
那些酒水在衣服最里层半推半就着挠着鸣人的胸膛,滑过他的乳头。这让鸣人有些难受,眼角因为忍耐与刺痛冒出眼泪。
佐助总能最先察明他的眼泪,但他只是轻轻拭去鸣人眼角的泪水。
他好像又不善言辞一般,没有告诉鸣人“不要哭”,而是加重了身前的吻。他攥取着鸣人口中的汁水,将一只手抚上鸣人的后脑勺,把他摁向自己。鸣人缠着他的脖颈,两个人拥吻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鸣人最后嘴唇被撕咬得有些肿胀时才松开嘴。鸣人的脸涨红如火,身体也发烫。佐助知道他是醉酒,把他抱在自己怀里,从宫墙上方翻回了鸣人的寝宫。
熟悉的床单,已经换过一套。佐助俨然想起作夜的情景——
其实那夜并不是鸣人的梦,只是佐助时隔六年与鸣人重逢,当夜他也是偷酌几杯,不料自己燃起欲火,凭着小时候的记忆才从书堂一路摸到寝宫。
鸣人也根本没发现今天早上佐助作为借口的那几个宫女戴着宇智波府的手套,那些奴仆只是顺路来照顾二少爷的,是佐助让他们为鸣人做些事,才去清扫院内。而在作夜佐助准备做成为了宇智波的家主,他的弟弟又一次在他的光辉下隐匿着,不卑不亢。
但,真的是这样吗。
鼬的心中隐隐不安,他知道宇智波佐助——拥有野心。但是怎样的野心呢?他说不上来。
小时候,佐助如果喜欢一个东西,会分享出来,会呵护起来。而现在他珍爱的物件,往往被他捏在手中感受。每一寸、每一分。那眼中再也盖不住的疯魔和沉郁,确只是被他的睫毛遮盖住了罢了。但他开始主动入宫见人的时候,鼬明白了。
他的目标是汉室,那么他的垫脚石呢?
鼬停止了思考,这段时间,他一直暗示着弟弟,忠诚,是活下去的一步良棋。
佐助听了,但甚至不屑于去记。在佐助的眼里,除了鼬的软弱和沾满鲜血的双手,其他关于他的,他完全不会再想起。
华灯初上,夜夜月明。鼬的回忆中断,思绪又拉回眼前。
已过子更了。寒冷的晚上,有些凄凉,并不惆怅。
鼬独自提着一把弯刀,在雾里,走着多年以来经常走过的路。
每年的今天他都会来,只是总在子时刚过,佐助从来不知道。
六更后,佐助会来爹娘的坟前长跪一天。但是鼬也知道,这一天里,他并没有多少对他们的想念。更多的,说对自己的恨。
入骨的,深刻的痛恨。
鼬叹了口气,剜开自己的胳膊,滴了两酒筹的血,祭在父母坟前。
千古罪人的名篇,大义灭亲的赞言。说正义还是冷血,是迫不得已,还是懦弱成性。但驰骋沙场的也是鼬,杀人不眨眼的还是鼬。他的痛苦在心里蔓延,他总是责备自己。
他自以为的,或佐助以为的“懦弱”,这样束缚了他的半生。
他跪在两块碑前,什么也没说。片刻后,他离开了,那两个酒筹被风刮倒,两抹鲜红就如此洒在碑上。
鼬躲在暗处,仅没多久,他就看见佐助像往年一样带着祭品,身后跟着几个奴仆来了。
那几个奴仆跟着他跪下,但是他们心里并没有对先臣的敬畏或崇拜,只有自己内心的窃喜。做葬期陪跪是个来钱活,只需要哭两滴泪,便有了大笔的钱来。像宇智波府这样的大家,往来一趟的钱,也足够安闲半生。
佐助沉默着,未跪下,身边就响起鬼哭狼嚎的声音。那些人哭得声音极大,令人可怜。而佐助只是坐着,那群人哭了半晌,舞了半日,回去了。
佐助仍在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