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常年阳光明媚的下江市,极少见到这样雾蒙蒙、y沉沉的天。经过了昨晚一整晚的来回折腾,王立彬睡到中午才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窗帘的遮光效果十分好,看不清楚墙上的钟具体究竟是几时几分,连外头是白天是黑夜也分不清楚。自从确诊得了这个病,他总是会莫名的恐慌,预感某一天醒来睁开眼所看到的,不再是那个阳光明媚的人间,而是暗无天日的地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便害怕睡前拉上这遮光效果极好的窗帘,以至于睁开眼的那一刻就像掉入了地狱。
眼前一片漆黑。他的心瞬间被黑d吞噬,掉进了无边的恐慌的漩涡。那股压抑压得他窒息,仿佛连盖着的被子都在阻挡他胸口的起伏。他猛然掀开被子,从床上笔直地坐了起来。
卧室门缝里传来了客厅的一缕光线,提醒着他这并非地狱。胸腔里猛烈碰撞的心这才稍稍恢复了些许平静,他努力调整呼吸,揉了揉眼睛,穿上拖鞋走下床来。
一把拉开门,让外头的阳光照s进来。这雾蒙蒙、y沉沉的天,阳光并不耀眼,却还是刺得他一时睁不开眼睛。他忙用手遮挡住了光线,眯起眼,调整了两秒,这才看见了客厅沙发上坐着的水之湄。
王立彬脑子里仍混混沌沌的,沙哑着喉咙,责怪道:“你怎么又把窗帘给拉上了?不是叫你不要拉的吗?”
客厅里一片沉默。王立彬又揉了揉眼睛,确认眼睛适应了外头的光亮,又仔细打量了一眼水之湄,这才发现了不对劲。她目光呆滞,望着地板,眼睛红红的,满脸都是刚刚哭过的泪痕。见王立彬出来,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微笑打招呼,甚至连头也没有回一下,照样呆呆地望着地板,好像遇上了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
“你…怎么了?”他犹豫着问道。心里隐约有了些不妙的预感,距离上一次他看见她这样的状态,还是三年前的那一夜。
“我…”水之湄的喉咙比他还要沙哑,听到他的声音,她的眼泪又一次泉涌而出,“我妈刚刚来电,说我爸已经病死在监狱了!叫我回去!”
“什么?!”王立彬大吃一惊,倦意一下子醒了大半。“什么病?”
水之湄哽咽道:“他哪有病?说是心脏病突发死了,可是他哪有心脏病?难道我还不了解吗?他头上有一个致命伤口,说是他打算逃跑的时候一头撞在了牢房门上,你相信吗?你相信吗?!”说着,她激动地将桌上的瓶瓶罐罐一巴掌扫了下去,只听一阵乒乒乓乓的碎裂声。
王立彬昏昏沉沉的脑袋被那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惊醒,忙冲过去按住她激动挥舞的手,“别激动,好好说。”
“你叫我怎么能不激动?!你叫我怎么好好说!我爸死了,他莫名其妙地死了!”她一边怒吼一边挣扎。
王立彬不知如何安慰,只好用尽全力按着她,防止她再次砸东砸西。终于,她大吼大叫耗尽了力气,再也挣扎不动,瘫倒在了沙发上,放声大哭起来。
“我当初还以为,只要不是死刑,我还能有跟他再见的机会,想不到,再见就是尸体…”
王立彬控制她的手慢慢松下来,轻轻揽过了她的肩。心事重重。“节哀顺变。”他嘴里说着,除了这句,他找不出别的什么安慰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