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性爱结束时候,两人都沉默无言。
气氛有些诡异的尴尬奇怪。
许予年不说话只是单纯累的,今天的耿延实在做的有些太过,以至于闹的他身上哪哪都酸。但他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是分手炮,也就随耿延去了。反正无论再激烈,也只是最后一次了。
耿延的沉默则更为奇怪,心里烦闷,想从旁边摸根烟抽,又想起来许予年不爱闻烟味,烦躁的把细烟攒了两下,捏的皱巴巴的,又扔回了床头。
他俊朗的五官皱着,从刚才做爱时候就冷着张脸,虽然看起来也性感的别具风情,但熟悉他的人都能一眼看出、他心情不好。
摁着许予年的腰一下挺的比一下深,沉默着打桩,不知道跟谁闹别扭呢。
许予年懒得哄他,他的东西都收好了,就等着明天搬出去──本来今天就要搬的,但耿延非吵着要打什么分手炮。
到底快三年的情分,打个分手炮,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至于少块肉。
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的,也不差这一次了。
许予年和耿延的关系,不够纯洁但也不够功利。其实许予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段感情,说得矫情点,这是许予年光鲜完美人生中唯一一段难以启齿的经历。
一开始是有些感情在里面的。许予年在最艰难的时候得到了耿延的帮助,耿延只比他大两岁,但阅历和地位高他太多,只是从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那点资源就够帮他少走太多弯路。
耿延带给他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耿延的原生家庭、经济条件、个人能力和外貌气质样样顶尖,许予年也只是个俗人,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不可能不动心。
然后就被命运狠狠的掌掴,抽的他脸生疼。
许予年缺钱,是因为他父母在他高三那年意外离世,保险公司赔偿的那些保额于许予年而言只能勉强渡过几年生活的日常开销。到了大学,没有了亲人的许予年就不得不开始勤工俭学、养活自己。
但其实在这次意外之前,许予年的人生也是幸福而美满的。
他脑子好用、人也争气,考上了国内一流院校的重点专业,一切看起来前途无量。
怎么和耿延搅在一起了呢?
其实许予年也没那么缺钱,虽然没有家人帮扶,但他到底是名牌大学点学生,家教兼职挣的钱够他过日子,他也不是多贪的人。
他不是冲着耿延的钱去的,虽然说出来也没谁相信。
这就是经济实力相差太悬殊的下场,哪怕之前的许予年再骄傲,也不得不承认,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畸形的不平等。
这样纠缠不清了三年,爱被消磨殆尽,许予年倒是也想开了。
他是真正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父母的意外离世对他影响很大,虽然才刚成年不久,但他已经不会被这种小事牵动心神。
炮友就炮友、利益关系就利益关系,倒也清净轻松。
但日子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许予年和耿延纠缠了三年,马上就要毕业了,快22岁的人了。
他不想再维持这样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关系,也不再对这样地位和经济实力差距悬殊的爱情抱有幻想了。
学业顺利结束,事业上也有了起色,他开始考虑一段健康的、稳定的、正常的恋爱关系,而不是继续在耿延身上浪费时间了。
圈子里很多人对长期固炮这件事并不在意,许予年心底却有些传统的坚守。
他做不到像身边朋友那样,一边坚持着一段和谐美好的肉体关系,一边在外面找寻灵魂伴侣的真爱。这些话许予年没跟别人说过,说了也只会被笑天真,但许予年心底确实是不赞同这种骑驴找马的行为的。
至少要和耿延断干净,他才会开始下一段新的感情。
不如在正合适的时候好聚好散,总好过以后闹得难看。
许予年相信耿延也能达成这样的共识。他们这段关系,抛开起初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忽略掉许予年那些酸涩苦闷的爱意,中途也算轻松愉悦。
他们有过不少美好的回忆,两人其实不光在性爱上合得来,床下也能同频,外人眼里他们也还算般配。
有时候许予年都怕自己会越陷越深,沦为不清醒的笑柄。
他甚至觉得的自己该感谢在十八岁时初逢变故,撞过一次南墙。不然他一定会一头栽进爱河里,不计后果的沉浸在温柔乡中。
还好,他控制住了自己,于是这段本就畸形好笑的感情才得以维持一个稳定的状态。
但现在,似乎已经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必要。
就停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许予年有生物钟,哪怕昨晚被耿延折腾的那么晚,今天还是天刚亮就醒了。
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被耿延抱在怀里。常年健身的身材非常养眼宽阔,靠起来像个温暖舒适的人肉垫子。耿延很喜欢抱着许予年睡觉,无论冬夏,哪怕天再热也要开足了空调然后紧紧怀抱着入睡。一个相当亲昵的依偎姿势,像一对亲密无间的爱侣。
但许予年比谁都清楚,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这么健康正常的关系,更何况昨天他刚提了分手。
好吧,其实用“分手”这个词也不太恰当。两人并没有确定过恋爱关系,更像是一对露水情缘的炮友。或许用“分开”和“结束”这类模糊不清、暧昧莫名的词汇会更严谨合适。
他轻轻从耿延的怀抱中退了出来,出了房间。
一个行李箱便足以带走他三年来放在这里的所有重要用品,剩下一些不重要的东西他就不带走了,直接用纸箱子装起来扔掉。
他换上鞋袜,动作很轻,但似乎还是弄醒了耿延。
高大俊朗的男人只随便套了件家居服,睡眼惺忪的从屋内出来,靠在门框上看着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许予年。
两人沉默一阵,耿延先开口,“这么早就走?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我叫了车。”许予年轻声道。
“哦”
两人一时无言,过了一会。又是耿延突兀道“不吃个早饭?空腹对胃不好。”
没话找话。
许予年轻笑一声,摇摇头说没事。耿延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怪怪的。
他才是生活作息最不健康的那个,饮食不规律还爱暴饮暴食。相比之下,许予年稳定养生的生活方式完全不需要他担心。
耿延的没话找话实在有些太过明显。
心情不是很好,耿延摸了摸兜,想起来自己从很久之前就没有随身往兜里塞烟和打火机的习惯了。许予年不爱闻,他就戒了。
有些尴尬的直起身,朝许予年走几步“那我送你出去吧。”
说完便自然的接过许予年的箱子。
更怪了。
这样奇怪尴尬的氛围从昨晚许予年提出离开后,就在两人之间弥漫,耿延哪哪都不舒服不自在,又不知道从何解决。
一个24寸的箱子能有多重,许予年是个身量一米八的健康成年男性,怎么都用不着耿延这个前任炮友来给他提箱子。但许予年也没有拒绝,他习惯了耿延一些莫名其妙不讲逻辑的举止,这种有钱少爷做事总是不需要考虑太多,随心所欲的。
都要结束这段关系了,也没有必要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上纠结浪费时间精力。
耿延沉默着给人把箱子拎到外面,司机立刻极有眼力见的来接,他有点不想把箱子给人家,又没有借口。
不理解这种本能的、莫名其妙的想法,耿延抿了抿嘴,还是把箱子交了出去。
深灰色的箱子不大,很多人外出旅游的箱子都不止24寸的,却是许予年在这的全部家当。
耿延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看到许予年朝他挥了挥手就算做告别,然后坐上那辆黑色轿车,车窗是单向的,他看不见里面的样子。许予年也没有再摇下车窗向他告别,车子开走,两人再没有一次眼神的对视。
烦闷到了极点,耿延回了屋,在客厅的茶几抽屉里找了包烟。
好久之前放进去的了,一直没动过,耿延不知道烟这玩意有没有保质期,也没心思寻思这些了。
烦躁莫名的情绪从昨晚就包裹着他,像不会水的人被浪潮包裹,沉默的下坠、喘不上气,看不见岸的方向、挣扎也不得章法。
他就这样在客厅燃了根烟,含进唇中。
已经快两年多没在这个屋子里抽过烟,许予年搬进来后就戒了。
其实许予年并没有严格规定或过问他的事,两人永远界限分明。只是许予年不喜欢烟味,所以耿延抽完烟后不能吻他,时间久了,就戒了。
但这次燃起烟,屋里寂静的可怕,没人再投来关心的目光,问他是不是心情不好。
这处房子不大,不到两百平,原本是耿延读完硕回国后暂住的场所。他当时gap在家,但并没有创业或工作的打算,反而是想再去水个二硕或博士。倒不是说有什么想学的专业,只是心里有些迷惘,不知去处,于是打算再上两年学,给自己一段宽松的时间。
他不缺钱,但也没有什么很想做的事。
大部分人想要的东西于他而言太过轻松,于是也没了拼劲,对什么都淡淡的无所谓,会迷茫也正常。
许予年的出现让他第一次有了定下来的想法,这个原先只是暂时落脚过渡的房子一住就是三年,日子过的安慰又快。
这三年耿延过得不错,情场和事业都得意。许予年算他初恋,第一段恋情就舒适的找到了平衡点。
坦白来说,耿延不知道许予年为什么要分开。
两人没有任何矛盾和争吵,一切和以前看来没什么区别。
朋友们都羡慕他这段稳定快乐的感情,几乎从不吵架闹不愉快,简直是外人眼中的神仙眷侣。
所以昨天许予年提出分开时,耿延才会有这么大反应,但他也没拒绝的道理,人家不想和你好了,你还能逼着人家继续待在你身边?
哪怕只是挽留,耿延也拉不下这个脸。
他觉得不爽,毕竟从小是被捧着长大的。做什么都是别人讨好他,求着、哄着他。许予年这算什么,甩了他?
越想越觉得烦,耿延把这理解成了被甩的不甘心和不服气。
分就分,谁离不开谁似的。
思绪越飘越远,耿延指尖一烫,才发现烟燃到了尽头,一支烟燃尽,他甚至没吸上几口,尽发呆了。有些烦闷的把烟头杵在桌案上,木质的茶几立刻焦了一个小洞,不美观极了。
原本心不在焉的耿延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虽然弄坏的是自家东西,也不存在什么素质低下的说法,但他还是接受不了自己干了这么愚蠢尴尬的事。
靠破坏东西泄愤?他上一次这么无聊幼稚还是十几年前的黑历史。
耿延心里更加烦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