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接通了,他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宿舍里有个人和他妈妈总是有很多可以说的话,能聊半个小时。
但丁敏以前和蒋超在一起的时候,就没能说上几句好的。
丁敏不爱、也不会和人聊天。
迷迷糊糊到了下半夜。丁敏攥着手机,最后还是没敢拨通电话吵到蒋超。他最后只编辑了一条短信,内容删删改改,最后写的是:
我在学校里过得很好。新同学和室友人都很好。
他把这条没被发送出去的短信存进了草稿箱。
清晨按照生物钟醒来,他很懊悔。为什么昨天夜里那点勇气也没有。
丁敏的日子照常过。他很幸运得被选上了图书馆的职位,能够全天在安静的地方学习,他开始很少回寝室。
丁敏不在的时候,一个室友因为之前的事情积攒了一点怨,半嘲讽半试探地问陆远秋,“你和丁敏什么关系啊,这么帮他。该不会你们真是传的那样一对基佬吧。”
陆远秋没回答。他家境好,父亲大企业高管母亲是大学教授,家庭基本教养没什么欠缺的地方。
他同情丁敏,这份同情和当年蒋超对丁敏的可怜又不一样。
陆远秋从没吃过苦,他也不能真正理解丁敏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他并不是gay。他也觉得丁敏不是gay。
大学的第一个寒假,丁敏不停地纠结,还是在陆远秋的询问中,买了一张回家的火车票。
他曾经以为再也不会回来的地方,却这么快就选择了返程。
大概是因为其他人都在讨论春节要不要出国旅游,有人说过年家里长辈不愿意放人,父母思想传统,坚持传统节日还是要一起过。
丁敏回来之前给蒋超发了一条短信,报了一下自己的列车班次。
他买的火车票是白天出发的,一月阴沉的天里,列车车窗在跨过长江大桥的时候还是蒙上了一层水汽。
丁敏有些贪婪地看着浑浊江面上缓慢移动的船。一起坐同一个卧铺包厢的有另外一家人,女人问他:“你是回家的学生?”
丁敏点点头。女人与他聊了几句,夸他,“学习成绩好。看你这么听话,从小你家里人肯定就没为你操过心。不像我儿子,皮得很,管也管不住。”
丁敏违心地露出微笑,点头应下了。
他时不时偷偷看一眼那个上小学的孩子。心里头有着说不出滋味。
他也想有个这样普通的家。但他现在已经长大,过往不美好,回溯也无用。
下了火车,来接丁敏的人是徐明。丁敏心底失望,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问徐明,“超哥呢?”
“还在外地,大概要快过年的时候才回来。”
“外地?”
徐明挥挥手:“你超哥现在做生意牛逼着呢,和西边几个市的大哥一起挖矿。我只能留在这边帮他管管房子和钱。”
丁敏听了,有些为蒋超高兴,又有点怅然若失。
数天后,蒋超坐着一辆加长的豪车回来。当天晚上县里就组织了一场接风宴,重要的官员和生意做得比较大的老板与蒋超同坐一堂,互相敬酒。
席后四散,有人提起当初蒋超用手段吞了李老板家产,最后买凶灭门的事情,摇摇头,叹了口气,“听说他现在上面有路子,帮更厉害的人做事。县长也要低头看他意思。”
这片区域本就贫穷,往西往南边境更多得是卖粉走私的,蒋超这种不涉毒的小头目,放眼临近几个省,也还算不上特别能耐。但至少在这个山区小县城,已经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丁敏和刘阿姨一起吃了晚饭,他母亲经过稳定的药物治疗,情况一直在变好,被蒋超接到了别墅,丁敏见到他妈情绪缓和下来的样子,想起自己对大学室友家庭的羡慕,回来的火车上碰到的一家人。过去被骂的压力与父亲过世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