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城仍在静谧之中,所有人都在身旁,却又好像离她很远。
沈遥凌干脆也不急着关窗了,趴在窗前撑着腮享受这一刻。
她发呆,思绪飘得很远很远,直到院外忽然有了一些动静。
沈家这套院子与喻府比邻而居,中间只隔了一条直道,布局都差不多。
沈遥凌自己的院子,再过两道院墙,就是隔壁喻绮昕的院子。
两人也算是生下来就认识的,只是关系一直亲近不起来。
但不亲近归不亲近,沈遥凌听到喻绮昕院子外似有贼人要闯入时,还是会替她紧张。
她心里也绷紧了,不确定地竖起耳朵,关注着那边的声音。
手中也悄悄地握住了一个花瓶。
想着只要等那贼人一露头,她就大声呼喊。
若是那贼人胆大包天,还要往她这边来,她就用手中花瓶敲碎对方的头。
宁澹在院墙外伸了半天左手。
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轻功之力应始于足尖。
醉是一半。
另一半是生疏。
他极少干这扒人墙头的事。
更别提,还是沈遥凌的墙头。
因他的职务之中有一项责任是替陛下盯着朝中可疑的官员。
他一直对沈家敬而远之。
甚至连大门都不敢随意路过。
然而现在,他确实有一件必须要告诉沈遥凌的事。
他要跟沈遥凌说,他已经和那个神像说好了。
沈遥凌之前说再也不关心他的话,不能再作数了。
今年的花笺撕了没关系。
他们还有来年。
还有以后的很多很多年。
他必须要尽快见到沈遥凌才行。
眼前的院墙不高,宁澹却颇费了些时间。
酒醉之中,难免有些眩晕恍惚,天旋地转。
透着些许光芒的苍穹像是一粒未开好的玉石,只有一边隐隐透着白,另一大半仍沉在蒙昧里。
宁澹眼前模糊,暧昧光线中差点找不到自己的手在哪。
这种滋味极不适应,他想坐下来缓一缓。
于是骑在高墙上,吹了会儿风。
晨风清朗,四周皆空。
他心中也如同装了一只纸鸢,被风吹得鼓起,撑住整个胸腔,飘飘荡荡地飞在空中。
一股缓慢堆叠的玄觉从肺腑蔓延到喉咙口,倏地又直灌到脚底。
他脑袋里一阵阵地发软,一时似乎很清明,一时又很混沌。
多出了许多画面,仿佛醉梦,难以辨别。
在他眼前走马观花,看完了,很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风太急,掠夺了呼吸。
闷得发紧,喉咙滞涩,胸口闷痛,到处都不适。
宁澹紧紧按着太阳穴,仍没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劲。
隔壁的院子里,似乎也有人觉得闷,打开窗正透气。
窗沿上撑上来一双手肘,那是个姑娘,双手托着脸颊,撑在窗沿发呆。
宁澹下意识看过去,看见一张柔软精巧的侧脸。
映着半明未明的天光,似乎散着夜昙一样的香气。
宁澹把人看清了,就习惯性地喊她:“乖乖。”
这个称呼一出口,心里忽然地乱了。
像是被一颗石子砸碎了心湖,涟漪频起,带着震惊,也带着柔情。
仿佛心底有个他自己的声音在跟他质问,你疯了,你怎么这么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