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着这种刻薄的俏皮话,顿时哈哈大笑着张开双臂攀住华端竹,以便让华端竹帮她穿上西服裙,“你这学还真不白上,除了练一身腱子肉,嘴皮子都利索不少。”她边说,边手欠地在华端竹的脊背上摸了几把,感觉是又暖又滑,还挺结实,手感出其意料的好。
之前光顾着占郝君裔便宜,华端竹一时也没留意自己的情况,这会儿让郝君裔揩了油才突然醒过神儿来——她倒是把郝君裔穿戴得人模狗样了,自己上身却只剩下内衣。偏偏郝君裔像是摸上瘾了,顺着她的肩胛骨一路摸到侧腰,甚为满意地捏捏,又顺着腰背的线条摸到她后颈上...
华端竹因长期饱受磨练而久未出现过异常表情的薄皮小脸噌地一下就红透了。
☆、不管
仁爱街的前身,是条不太长的巷子。八十年代末期巷子两头各开了一家小诊所,一家主治牛皮癣瘌痢头,一家主治性病梅毒尖锐湿疣。巷子里的住户都嫌这两家诊所来往出入者“脏”,可人家毕竟也是正经做生意赚辛苦钱的,四围邻里并没有很靠谱的理由逼人家搬走,那还有什么办法,执子之手,方知子丑,泪流满面,子不走我走呗。久而久之半荒废的巷子就因租金低廉,成了b城赤脚大夫的聚集地。
就这整体低下的医疗水平,除了一针抗生素就能见效的梅毒之流以外,其余疑难杂症自然是不太医得好的,各路大夫们一时过得钱包比脸都干净,为避免相互压价恶性竞争,唯有另辟蹊径,一小部分挂出“周易卜卦”,一大部分挂出“宠物医院”的招牌争抢客源。算命起名的自不用说,有些名字起出来连自己都要读错,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相形之下,“宠物医院”就显得很有自知之明了,人家摆明了不管治病,主营绝育,什么鸡鸭鹅猫狗兔,来一个阉一个,其中阉得比较多的是临近各家各户、一个不留神便会恣意□□以致严重妨碍计划生育这一基本国策的中华田园犬,就此,仁爱街在b城老市民中得了诨名一个,叫阉狗街,二十年如一日专注地阉狗,并最终赶在妇产医院的无痛人流出来之前胜利实现了无痛阉割。无论蛋痛不痛,反正主人不痛。
两千年初,盛昌把包括阉狗街在内,纵横相守的九条巷子一并买断,开发成两街三路的写字楼群,本意是借着这个写字楼区将此地段开发成新型商区——郝君裔思虑长久,给自己留了一栋,也算给郝家留了一条回头路。
许是阉狗街名声在外,暖得一方宝地风水独好,项目招商不多久,其中几栋写字楼里就陆陆续续开满了私人诊所。除了外科,这边的医生们为抢夺高端客户资源,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自由竞争充分的结果便是整体医疗水平不复当年尿行,比起三甲医院亦有过之而无不及,从此仁爱街的“仁爱”二字,要是撇开付不起高昂的诊金哪儿哪儿都一样见死不救不谈,基本算是名副其实了。
这天夜里十一点,仁爱路迎来了它的大老板。在华端竹的胁迫下,郝君裔大半夜的穿着一身三件套例装西服,步履款款,摇曳生姿地走在写字楼间空旷的广场里——她并不想这样的,但她不得不,原因有两:一,高跟鞋。高跟鞋是华端竹为了报复她那莫须有的性骚扰非逼她穿的,十二厘米的尖头浅嘴薄底鞋,乌龟穿上都会一步三摇走不稳,更别说她这种懒得绷腰端肩的。二,这三十二三度的天气她还被迫披着外套,原因是快到目的地时华端竹才发现忘了替她穿内衣。啧啧,反正黑灯瞎火人迹罕至,她本人其实一点儿都不介意“上空”。可华端竹在发现这一失策的当时便立马从后备箱里抽出自己备用的小礼服让她穿上没商量。她懒得负隅顽抗只得忍热穿上,为了给自己降温,她只能走得摇曳生风——感谢上帝赐予人类百褶短裙。这种裙子一旦摇曳起来简直有如一部风扇,从下往上直扇凉风,哦~~~叫人根本抑制不住内心的猥琐,真是好不销魂。
“郝君裔,”华端竹跟在郝君裔身后,皱着眉头走了很长一段路,直到这会儿才忍不住出声,“快进楼了,你收敛一点。”
郝君裔闻言,笑着回过头来,琥珀色的眸子里波光潋滟,“收敛?”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收敛,亲朋好友领导同事只有嫌她不够实在的,还从没有嫌她不够收敛的。但她相信华端竹的观察力,既然华端竹说她不够收敛,那就证明她确实外放了,“我看起来很嚣张?”
“是的。身为一个大人,你看起来很欠揍。更重要的是,”华端竹在她五米之外停下,身形坚定得像根标杆似的杵在原地,没有平时步步紧逼的架势,也不似往常把她当成百岁老太爷那样动辄搀扶,只是站在那里,面色严肃,生涩,却淡定如常,是一种违和的平静,“不开心就不要笑,以前你是迫不得已,现在的话,我不觉得你还有这么做的必要。”
“小朋友,你还得再活很多年才会知道,就算不开心,也是可以笑的。”郝君裔回过身,微微笑着看向远处路灯,“除了开心,还有别的东西可以享受。”
温热晚风拂过光裸的小腿,淡淡漫漫,丝丝缕缕,有一阵没一阵,舒适感极其微小,从来也不是任何人的梦想。但少了丝袜的束缚,让身体依附着真实的环境,沉浸在绒蓝色的漠漠天地间,没有负担,那么自由,尤其是在经历了那么一场比死还难受的思念...不,甚至都没有资格被称为思念的脑内活动之后,她已经想象不出还有这一刻自在怡然之外更值得享受的世界。
如果能不用顾忌任何人的悲痛,不再存有牵挂任何人的情绪,不必因为做不到前二者当中任何一个而假装不在意地活着,只是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一片并没有黑尽的暗色里——郝君裔不自觉地回过头,朝着总是对她绷脸管束不苟言笑的华端竹慵懒地漫开更加明显的笑意——真不失为一种结束生命的好选择。如果连这孩子都按照她的期望,能够取代她的存在,哪怕并不愉快,但至少不像她这样痛苦地长成了的话。
“人生虽然有那么那么长,其中开心却很少很少。如果你只能够享受开心,那就等于是硬生生地把其余的情绪都活成了不开心、乃至煎熬。简单的生理常识你比我学得仔细,所以你学过,只是没有做到——在你笑的时候,脑子和身体都会认为你是在享受。所以,开心要笑,不开心也要笑。至于为什么笑,不要追究。不一定要发自内心,更不能因为想笑才笑。”郝君裔将视线从无甚造型的市政路灯上收回来,“如果你做不到,那你今后甚至会失去笑的能力,尤其在郝家,除了物质和权力,并没有什么是值得你开心的。而很快,你所得到的就会成为习惯,到时,你难道要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