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2 / 2)

她的话锋一转,问道:“那你呢——你看了这么久,觉得她是什么样的人?”

背光的视角,刘安娜看到隋恕微微低着头,眉宇间十分舒展、耐心。

软木板在他的手边,那里有简韶的照片,一个神色柔和的小姑娘。

刘安娜禁不住有些分神,在她像简韶这般年纪的时候,已经因为跳级的缘故毕业了。可以随心所欲地探索自己突然冒出来的点子是年轻的孩子才能支付起的时间成本,不是为了移民打分,也不是为了生计与糊口。

真羡慕啊,刘安娜想。如果她有一个女儿,她希望她可以放慢速度、自然又随意地成长,不再为身份苦恼,不必为学费忧愁,像一个真正的、天真又锐气的年轻人一样,随便地做一点自己突然冒出来的东西吧。

她听到隋恕用温和的声线回答她:“我觉得她是一个自由的人——”

刘安娜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过她转念一想,简韶确实是一个自由的人,在没有it老师的专业类院校也敢做这种题材去参赛。

刘安娜的回忆慢慢收拢,她的视线重新聚焦到庄纬拿出的这块软木板上。她可以肯定,这并不是隋恕曾经用的那一块。

庄纬说:“是来到这个办公室后新布置的。”

“那之前的东西?”

“都跟着斯科特实验室一起化为灰烬了。”庄纬的神色沉下来。

空气里突然有几分安静。

刘安娜没有说话。隋恕走的时候交代庄纬帮他收照片,她也是听到的。

可是那早就没有了。

她想,或许这一切一开始就已经错了。在他长久地注视简韶的时候,在他像了解自己的生活一样了解简韶的人生的时候,在他对她说终止妊娠,又迟迟难以去见简韶的时候。

不过他绝不用担心,刘安娜讽刺又悲哀地嘲笑着。多么可笑的男人,荒诞的感情。

哪怕他真的爱上了她,也无需担心。这些过往的数据足够让他重新构造一个完整的她,支撑他度过剩下的岁月。

毕竟两个人苍白的感情起始于一块角落里不起眼的软木板,而他最擅长构建数据,从一开始就是。

“你好,我是隋恕。”

夜色喑哑,隋恕从小矛盾的私人公寓走出来,坐上了翟毅的车。

“是我。”电话里传来庄纬的声音。隋恕垂眸看了眼腕表,此刻是晚上七点一刻整。

戴行沛深夜紧急下了约谈小矛盾的通知,他人已经被车接走了,隋恕也顺势离开了他的家。

戴行沛近来在忙两件事,第一件是他没放弃的三代身份证的问题,第二件便是大调退休干部的后勤服务组成员,以便于更好地监视他们的行踪与言论。

今夜戴行沛能抽出空约谈小矛盾,大抵是司海齐听到了连署会的风声,怒不可遏,大发雷霆。

寒风紧挨着车玻璃擦过去,庄纬的声线在手机里有几分故作的轻快:“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经都做好了。卷轴放到你的书房里了,还有照片……”

他突然问:“这些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霓虹灯随着车辆的飞驶流转在隋恕的脸上,他倚着靠背,半合着眼眸闭目养神。

“哪一张?”他并未觉察不对。

庄纬斟酌着说:“……最上面那张。”

隋恕的思绪随着霓虹灯的旋转也光怪陆离地流淌着,他想起来,那是他给吴娉寄快递的那天,他收拾衣柜里的衣服,淡淡的雪松味把他拉回两个人并肩蹲在衣柜里的时候。

庄纬的声线不知为何像一根紧绷的弦:“那第二张呢?”

鸟,他记得他在整理鸟。在那些和祖父一起抓拍的观鸟照片中,他想起自己和简韶在露台喂过麻雀。

“嗯,喂鸟的图。”隋恕说。

然后她回去拿东西,结果扶着肚子在讲话。那天她穿了一条厚厚的长裙子,他走过去,试着和Q0113打招呼。他对她说,可以取她想取的名字,只要她喜欢……

方向盘打转的瞬间,隋恕突然睁开眼睛。

那一天没有人用过相机。

“那——”庄纬的话没再讲出口,便被隋恕打断了,他的声音听上去像失真的磁带。

隋恕说:“你送我的茶杯,我非常喜欢。”

庄纬忽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和千万个夜晚一样,月亮不算太亮,也不至于过于晦暗。这也和无数个冬日极尽相似,是湿漉漉的冷气从脚底板升起的夜晚。

他曾经问隋恕,是否喜爱那块朗格表,还有他用了很久的茶杯。那个时候隋恕无法回答他。

他从来没想过隋恕是在这种情形下告诉他答案的。

庄纬说:“不客气。”

两人一时无言。

在车子即将到达目的地前,庄纬开口道:“你有没有觉得,你是一个不擅长和别人建立亲密关系的人。”

车辆很快地驶过建平银行,在小楼下面停住,黑暗中的房间略显寂清,隋恕走到壁炉旁,按下了桌子上播放机的开关。

隔着手机,庄纬听到了熟悉的、低沉的男声,在月光下缓缓地弥漫开来。

“我知道,相比于听我谈一些枯燥的看法,在座的观众似乎更希望从我口中听到一些和爆料楼相似的八卦。可是……除了她之外,我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与任何一位女士保持过恋爱关系。她是我的初恋。”

隋恕笑了笑。

没有人相信,隋恕之前从未有过恋爱经历,就像从未有人想到过,隋恕其实并不会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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