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不要再说了!
你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骗子!
注视着气若游丝的黑发少年,缇雅下意识攥住白皙纤细的手指,翠绿色的眼眸中写满了动摇。
她紧咬银牙,试着对自己说一些冰冷而又狠心的话语,用以驱赶内心深处那种奇怪的愧疚感。
这种愧疚感究竟从何而来?
就连缇雅自己都搞不懂。
或许,是由于潜意识相信了过去的十二年里曾经和林恩之间发生过什么,因此无法直视被自己害成这样的他。
此时此刻,缇雅不顾地面上的灰尘,双膝跪地,小巧圆润的臀部轻轻压在短靴上,双手撑着膝盖,一言不发地凝视着林恩。
由于脸上的浮肿,导致他现在看起来滑稽可笑。
可缇雅却没有任何心情嘲笑这个曾经的仇人。
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和困惑之中。
由于身上诅咒的缘故,在短暂的记忆中,缇雅亲近的异性除了席亚之外,再无其他。
因此对于如何与男人打交道,她非常不擅长。
好在此刻的林恩在留下那两句断断续续的话语后,就仿佛昏迷过去了一样,再也没有动静,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昭示着他似乎还能抢救一下。
见状,缇雅犹豫片刻,终于决定将那些乱七八糟到令人厌烦的想法抛到脑后。
至少,不能让他死在和自己的审讯中。
仅仅是这样而已。
这样想着,缇雅皱了皱眉,缓缓伸出手,摘下了林恩脖子上的那个小瓶子。
与此同时,下意识准备和全身上下泛起的排斥感对抗。
可随后她忽然想起,对于眼前这家伙,似乎不用和往常一样辛苦地忍耐。
意识到这点后,缇雅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起来,把药喝了。”
拔开瓶盖上的塞子后,缇雅用冷冰冰的声音说道。
“.”
林恩宛如死鱼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缇雅这才注意到,少年的双手都被打得弯折了过去,似乎骨折了。
下手真重。
缇雅的心中下意识浮现出这一想法,可随后意识到始作俑者是自己的席亚哥哥,顿时用力地摇了摇头。
于是她微微俯身,试图以尽可能疏远的姿势,将药水的瓶子凑到林恩嘴边,喂他喝下。
然而林恩此刻仰躺在地,位置太低,再加上装着月光原液的瓶口很浅,只需稍稍倾斜就会撒漏出来,因此缇雅在尝试了几次后,不由得犯了难。
更何况众所周知,人在躺着的时候是没办法服用液体这类事物的,很容易就会呛到气管里。
倒不是因为关心他。
仅仅只是深知月光原液的珍贵,不想有一滴浪费而已。
考虑到这点,缇雅便准备换一种方式喂他喝下。
“.”
注视着虚弱至极的少年,缇雅深吸一口气。
此时此刻,也唯有尽力不在脑海中思考席亚哥哥的形象,才能让背德感和负罪感减轻些许。
明明这样的姿势,和席亚哥哥之间都没做过。
念及至此,她压下因为过于紧张而怦怦直跳的心跳,微微俯身,将左手伸到了林恩的脖颈后面。
右手则轻轻抬起他的胳膊,以尽量平稳的姿势,将他的身体抱了过来。
没有感到丝毫厌恶。
真是令人不快的消息。
缇雅察觉到了身体传来的信号,除了因为紧张而过于紧绷之外,再无其它任何异样的感受。
此时此刻,林恩正仰躺在她纤细的臂弯里,一部分身体则轻轻贴住了缇雅柔软而又温暖的身体。
纵使隔着一层月白色法袍,也依然能够感受到些许异样的触感。
太近了。
缇雅紧咬银牙,心中浮现出些许不适,却并非排斥。
为了尽快结束这该死的环节,她再度将药瓶凑到林恩嘴边。
“张嘴。”
缇雅冷冷道。
或许是意识陷入了昏迷,林恩并没有听从她的指令。
不仅如此,口中还喃喃自语着什么。
“妈妈.”
他这样说道。
少年的声音哀怜而又轻柔,仿佛被人抛弃后又遭到凌虐的小狗一样,却仍旧毫无防备,可怜兮兮地朝人呜咽着。
难以想象,如果伊薇丝特看到这一幕,究竟会是怎样的情形。
除了愤怒之外,恐怕心都要碎了。
好在皇女殿下此刻并不在审讯室内。
而作为当事人,在听清林恩口中的那个词汇的时候,缇雅的神情变得有些怔然。
是在做梦的时候想到母亲了吗?
她陷入了沉默。
随后缇雅忽然回想起过去在修道院修行的日子,偶尔发烧的时候心情很脆弱,每当这时自己就会躺在床上,牵着修女嬷嬷的手撒娇。
本以为只有女人会这么做。
未曾想,男人在脆弱的时候,也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一时间,缇雅忽然感觉自己仿佛在不经意间解开了这家伙的一层神秘面纱,仿佛见到了他和平时不一样的那一面。
她的眼底微不可察地浮现出一丝柔软。
仔细回忆一下,修女嬷嬷在哄自己喝药的时候,会怎么做?
缇雅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低沉,似乎存在某种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