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您的意思是?”贺川忽觉整个精神都紧张起来, 脊背紧绷着, 试探问道。
程荀缓缓踱步到书房一侧墙上悬挂的那张巨大的羊皮舆图面前。
舆图以紘城为中心, 东西两面延伸出去,分别是荒凉无际的瓦剌大漠,和曾葬送了大半个沈家军的漠南草原。
“大齐扶持了鞑靼新王上位, 此后朝廷对鞑靼的态度也多是拉拢互利, 鞑靼王应不至于在此时发难。”
贺川定定心神, 理智分析道。“是啊,主子。”
晏立勇也压下惊惧,双手抱臂,支着下巴道:
“鞑靼王刚上位不久, 既要清算前任势力, 又要扶持自己人,只怕内部还矛盾重重。
“若这个关头还要分出心神对付大齐,未免太过托大……更何况, 那位鞑靼新王年纪尚小,此前对大齐也很是崇敬,应该不大可能……”
随着程荀转身望过来的视线, 晏立勇的话音愈发迟疑, 逐渐变轻。
程荀站在原地, 静静看着他,宽大的衣袍衬得身姿愈发端庄秀丽。她轻言轻语, 可吐出的话却一阵见血。
“勇叔见过鞑靼王?”
晏立勇摇摇头:“将军杀进神隐骑时,身边并无亲卫。”
“既如此,你我又怎能拿万千百姓、大好江山,去赌鞑靼王的野心呢?”
晏立勇一时语塞。
程荀轻叹一声,自己寻了把椅子,又让他二人坐下。
“鞑靼能从大齐与瓦剌交战以来,一直安静到现在,已足够说明,这刚上位的鞑靼王,城府只怕远比你我想象得深。”
程荀整理思路,冷静说出自己的推断。
“鞑靼可从来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对手。瓦剌把野心放在台面上,一向是大开大合、兵戈相见的。鞑靼却不然,惯是个躲在瓦剌背后放冷箭的。
“莫忘了,二十年前,若没有鞑靼的暗中许可与协助,瓦剌又如何穿过鞑靼地界,悄无声息摸到大同边境?”
想起旧事,程荀目光冰冷,语带讽刺。
“布日尚在位时,鞑靼是活生生被晏决明杀进王庭打服的。至于敬畏……”
——至于所谓敬畏,说句逾矩的,鞑靼新王敬的,自然是当今皇帝;
可畏的,有多少是大齐威名,又有多少是晏决明和神隐骑?
程荀将这话咽下肚子,并未说穿。可晏立勇与贺川如何不懂这个道理?四目相对,彼此心中都明白这背后的暗语。
她停顿一瞬,继续说道:“如今晏决明逢难,神隐骑对外更是全军覆没,没了这个催命符,鞑靼王心中不动些念头,那才是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