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中建筑并非簇新, 虽已有修缮的痕迹,可从高处看,仍有大片残垣断壁。
破败的屋舍中隐约可见一尊尊斑驳的佛像, 它们安然坐在废墟之上, 已在风沙中沉睡二十年之久。直至此刻, 程荀才终于明白了辩空大师多年来在此的那份付出,分量之重。
正值清晨,空气中还弥散着寒气。晏决明替她系紧斗篷,与她同行在玄廊之下。
程荀感叹道:“辩空大师这份心性, 实非常人。不过, 你此前便认识辩空大师么?”
程荀实在想不出来,该是如何的交情,才能让大师心甘情愿为他藏匿那五百兵士。
晏决明垂眸看了她一眼, 有些迟疑:“……当初,你可曾去过京城邱山醴泉别院?”
这个地名有些熟悉,程荀神情愣怔, 思忖后, 心中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她点点头, 在记忆深处翻检片刻,隐约记起了, 那时曾听人说,这别院是晏家世子爷的……
她恍然大悟,又问:“你是如何知道我曾去过的?”
“那时……我似乎看见你了。”
程荀对上他复杂的视线,心里泛起些涟漪。原来早在那时,他们便擦肩过了。
只是往事不可追,今日在重提旧事,又有何意义?
她不愿再沉溺其中,转而道:“我听说,邱山上有座古刹,莫非辩空大师与你早就相识?”
晏决明放下那片刻的伤怀,恢复了平常,道:“是。当初大师起了重建金佛寺的念头,我也尽了绵薄之力。”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修缮金佛寺花费之巨,哪里算得上“绵薄之力”?
也难怪辩空大师愿意承担这份风险,为他保了一条退路。
她骤然想起此前王伯元匆匆送来的那封信。
“金佛寺有异”,这异常之处,就是这个吗?
她忍不住问:“这件事,你告诉过伯元哥吗?”
“未曾。怎么了?”
程荀一五一十将其和盘托出。晏决明听后,沉吟片刻,道:“此事恐怕不简单,之前顾不上,待我之后去信问问便是。”
程荀连忙道:“还有义父义母,他们在京城,想必担心已久了。”
晏决明点头应是,却见程荀神色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程荀望着似乎仍被蒙在鼓里的晏决明,心底很不是滋味。
挣扎半晌,她停下脚步,拉住他半边袖子,小心翼翼道:“你可知……京中的反应?”
晏决明不解其意,却宽慰道:“勇叔已经告诉我了。你别担心,庙堂之上,未走到最后一刻,谁赢谁输,谁又说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