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杜家宅院外站满了车马人手。程荀特意挑了个大清早,就是想安安静静出发,没想到,还是让杜家人知道了。
杜三娘站在人群最前面,神情颇为不好意思。杜庆儿抱着程荀的腿,久久不肯松手。妱儿也在旁殷殷看着她,眼里似有水痕。
杜三娘的父亲杵着拐杖走上前,客气又恳切地对程荀说:“程老板,您这是为了商号,才往紘城那等危险之地去,路上可千万要保重啊!”杜母在旁扶着他,闻言也点点头:“是啊,程老板,务必万事当心!”
杜三娘是家中幺女,本就被杜家父母偏宠些。当初远嫁也是长辈定下的娃娃亲,二老不好得推拒。
因着这个缘故,杜家对解救杜三娘于危难中的程荀一行人,自是感激不已。后来,程荀与杜三娘合伙开了商号,杜家全家上下从中获利颇丰,从此对程荀更是敬重。
不知老两口从哪儿听说程荀要回祖籍紘城,特意准备了两车的行李与土仪,又叫上全家上下前来送行,弄得习惯了轻装简行的程荀只能尴尬地赔笑。
杜三娘走上前解围,将程荀拉到一旁。
眼见老两口将沈烁围住,程荀长长舒了口气。
“我不知要去几个月,商号里的事儿都交给你和妱儿了。”
杜三娘为人稳重,微笑道:“行,你放心吧。”
妱儿却忍不住落了泪,不舍地拉着程荀的衣角。
“妱儿,你若是陪我走了,那该哭的就是三娘了。”程荀笑着替她擦擦眼泪,又捏捏她的手。
妱儿抽噎着点点头,比了个“你放心”的手势。
没过多久,一个面生的护卫上前低声提醒程荀时辰不早了。
程荀一愣,微微颔首。
这些事以往都是冯平做,如今乍一换人,程荀还有些不习惯。只是迁坟一事程荀自己去太折腾,交给别人她又不放心,只能让冯平亲自去,将她生母的棺椁带来紘城。
为此,他临走前专门找来了晏决明留在山西的人,陪同她与沈烁一同去紘城。
一群人寒暄完,程荀终于坐上了马车,缓缓驶出平阳府城。
从平阳到紘城,一路都是山路。只是越往西,外头的翠色就愈发稀少,铺天盖地的黄土挟着风沙迎面袭来,程荀坐在马车中,轻易不敢再掀开车帘。
这样的天气,纵是能骑马,程荀也是不耐烦下车吃沙的。
只是不知道沈烁是年纪小体力好、还是天生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几天的路程,他愣是只在车队修整睡觉的时候才躲进马车里。除此以外,几乎所有时间都骑马走在程荀车旁,隔着车帘,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程荀听得心烦,最后掀开车帘,难掩怒意地问他:“沈烁,你不累么?”
沈烁嘿嘿一笑:“我不累啊。”
程荀面无表情:“我累了,我耳朵累了。”
沈烁脸上笑僵住,终于给了程荀清静。
就这么吵吵闹闹走了十来天,一行人终于走到了紘城百里外的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