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品之似乎隐隐感受到什么,整个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当时,程六出被砍了整整四刀。”程荀轻移刀尖,在他背上比划着。
“这是第一刀。”
程荀紧握住匕首,刀尖用力刺进肉里,猛地割了一刀!
“啊——”
这疼痛来得猝不及防,胡品之厉声尖叫出声。他双手紧抠地板,试图逃离程荀的控制。
可程荀早已狠狠将他压制在地,她抬起匕首拍拍他扭曲的脸。
“急什么?还有三刀呢。”
“这是第二刀。”
这一刀,偿还给那一夜在四台山殊死搏斗,以少年之躯,硬生生杀死敌手的程六出。
“第三刀。”
这一刀,偿还给那一夜拖着血肉模糊的身体,从山脚爬回破庙只为见程荀最后一眼的程六出。
“第四刀。”
这一刀,偿还给那个风雪夜,揣着苏子饼,再也走不回家的程十道。
胡品之翻着白眼,身体不住抽搐着,好似被疼晕了过去。
程荀拔出匕首,看着他血肉模糊的后背,想了想,又举起匕首,狠狠刺进他的左肩。
鲜红、浓稠的血溅到她的脸上、手上,程荀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浸在一片血腥味之中。
她放开匕首,低头一看,大红嫁衣上隐隐洇出大片血迹,手一摸,潮湿又黏腻。
程荀呆坐在奄奄一息的胡品之身旁,目光空洞地投射在半空之中。
月照纱窗,浮动的烟尘在光下舞动,如梦似幻。
程荀缓慢地想。
原来,想要杀死胡品之,这么容易。
她心中突然浮起几分荒诞的不真实感。
这真的是胡品之吗?
她忍不住探过身,血迹斑斑的手拨开他的乱发,像个求知的稚童,仔细认真地观察了好一会儿。
对,是胡品之没错。
程荀迟钝地松了一口气。她站起身,从桌案上拿起她亲自提来的桐油。她将桐油洒满整间屋子,连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把油缸丢到一旁,她看了眼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胡品之,转身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影。
不知何时回来、不知在此待了多久的晏决明,此刻立在月光下,目光里写满痛惜与哀色。
程荀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从袖中拿出一个火折子。
她将火折子点燃,火光蹭地照亮她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