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意,可我爹逼我……”她握紧了手里的茶杯,“今日福全还将我骗出去,意图欺辱我……”
她的声音再度哽咽,程荀连忙拉住她的手,“你嫁不嫁人、嫁给谁,你爹说得不算话。无论他如何谋算,姑娘不点头,你就不可能嫁给他。”
“更何况,”犹豫了下,她还是说出口,“更何况,从前姑娘与我说过,若是我将来有心仪的人,她会给我做媒。如此想来,姑娘也定不会在此事上特意为难你。”
玉扇无望的眼里亮起点点希冀,她急切地问,“可是真的?”
程荀用力点点头,“至于福全,你也别怕。你日后提起警醒,谅那厮也不敢在后宅为非作歹。”
“好的、好的。我让姑娘替我做主,我让姑娘替我做主……”
这个初见时活泼大胆、张牙舞爪地与她争夺大丫鬟位置的少女,不知何时起,变成了这般模样。
她尚且光明的日子,或许从母亲离世的那一天起,就黯淡了下来。也或许更早,当她降生成为胡家家生子时,就注定了今日要遭受的苦难。
程荀心中苦涩,轻轻抬手,别起她散落在脸上的头发。
三日后,胡宅张灯结彩、宾客引来送往,罗绮香粉穿行人群之中,珍馐菜肴流水般送上席面。
在这一派繁华靡丽中,胡婉娘像是朵终于怒放的花儿,在众芳之间嬉笑怒骂。
程荀心中不解。昨日还愁容满面的胡婉娘,今日就变得如此欢欣雀跃,好似那不如意的婚事、被父母兄长拿捏磋磨的现实全然不见了似的。
胡婉娘一向是将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的人,从来不知何为忍耐、也从不屑于忍耐。
难道一夜过去,那些虚以为蛇、伪装做戏的把戏,她便都无师自通了么?
及笄礼后,胡婉娘又恢复了从前那般骄纵傲慢的性子。她的转变让晴春院的人都松了口气。就算这样的她难伺候,也总比阴晴不定的样子来得好。
又过了半月,张家上门提亲。两家早有默契,婚事很快就走起礼,如今已经过了纳采、问名,这桩婚事,基本已经定下来了。
虽然离胡婉娘正式嫁去张家还有一年多,但程荀还是不可遏制地焦虑起来。好在今日曲山终于送来消息,晏决明请她今夜去观宅一趟,溧安那边有信了。
今夜恰逢玉扇值夜,她同玉扇吩咐了几句,便趁着月色,偷偷从翼山出府。
晴春院里,胡婉娘坐在铜镜前,小丫鬟在侧为她通发。
玉扇轻声走上前接过梳子,小丫鬟乖觉地带上门出去了。胡婉娘摆摆手,起身要去就寝,玉扇一咬牙,在胡婉娘面前跪下了。
胡婉娘一愣,问道,“这是怎么了?”
玉扇深深低头。她望着光洁的地面,鼓起勇气,“请姑娘为我做主!我爹爹想将我许配给福大管家,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