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沉默几息,声音平静许多,意味不明地说:“你倒是比玉扇那丫头忠心。起来吧。”
程荀站起身,保持着恭敬的姿势,始终没有抬头。
“回去好好劝劝婉娘,张家这门婚事是再好不过的,别的她想都不要想!”
程荀安静地退出屋子,门外,婆子们都已散去,孤零零一条长凳上,躺着生死不明的玉扇。
程荀感到一瞬间的晕眩,她定定心神,扑过去试探玉扇的鼻息。
还活着。
她努力将玉扇扶起,艰难地拖着她往回走。走到半路,碰见了松烟,他神色焦急地一路循来,看见她眼睛亮了一下,忙问:“你没事吧?”
程荀躲过他的视线,道:“过来搭把手。”
松烟帮她一起把玉扇扶回屋子,玉盏闻声急忙赶来,先是担忧地检查一圈程荀,见她没事才放下心来。程荀指指屋子,让玉盏先进屋帮玉扇换下衣服。
她快步外往走,准备找婆子帮忙叫大夫来。松烟看出她的想法,忙追上她:“你别找别人了,我去帮你找大夫来。”程荀一面走一面说:“没事,我去找侧门的婆子是一样的,便不劳烦你了。”
松烟却几步跑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路,认真地看着她说:“我去更方便些,还不用你求人。我也是为了玉扇好,你别有负担。”说完,就跑远了。
程荀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入夜,程荀伺候仍在气头上的胡婉娘睡下,匆匆赶回下人房。大夫来了又走,给玉扇开了外敷的药粉和内服的药方。可这伤归根究底还是要玉扇自己慢慢养回来,药也只能在她实在熬不住的时候,吊命用罢了。
屋内,玉盏端着碗给玉扇喂药。玉扇已经睁开眼,可面色苍白、气若游丝。
程荀拍拍玉盏的背,让她先去休息。玉盏走后,她拿出一篮干净的棉布,坐到玉扇床前:“方才你没醒,玉盏没法给你换药,现在换吧。”
玉扇没有说话,沉默地配合她的动作,艰难缓慢地挪动身体。程荀望着她血肉模糊的臀腿,迟疑了下才把洒了药粉的棉布缠上去。
玉扇疼得直吸气,却没有发出哭叫。等程荀换好药,转头一看,玉扇满脸是泪。
玉扇注意到她的视线,含着泪,讥讽地笑道:“好好看吧,现在我就是个笑话,多看几眼才够解你这些年被我排挤的气。”
自从玉盏哑了、清荷出嫁后,胡婉娘身边就只剩下玉扇和程荀两个大丫头。玉扇记恨程荀之前拂了她面子,借着自己是家生子、亲娘在大夫人身边说得上话的体面,没少拉着院里其他丫鬟排挤她。
只是对她而言,那些都不过是些言语的挖苦和忽视罢了,她并未放在心上。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