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寻这个人,喜不喜欢一个人、和一个人亲不亲近其实很明显,全摆在脸上,半点不藏。
当年她追江京峋的时候,和他说话甜甜的软软的,又温柔又撩人,和旁的不熟的人说话,那都是普通的清冷调子。对待那叫一个区别分明。
如今也是,和盛萤说话,会软一些,和其余的人说话,都是平常至极的语调。
她的偏爱,曾经让多少男人求而不得,羡慕不已。
当初江京峋是局中人,是那个被肆无忌惮偏爱的人,所以他并没有察觉,也并没有觉得这样的偏爱有多难得,不知珍贵、不懂珍惜。可如今被置身局外,不再是那个被偏爱的人,他突然就感觉到了其中的落差,乍然惊觉自己曾经拥有的东西有多珍贵,也突然有一种他再也得不到了的认知。
这样的认知,让他连嘴角都是苦涩的。尤其是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男人得到了她的偏爱,那种感受,难以言喻,像是有一根细线在他的心脏上划来又划去,就这样细细地磨着,让他痛不欲生,又不肯一次性给个了断。
周以寻的电话像是打完了,江京峋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并不光彩的小人,竟然在这里偷听别人的电话。他没有再听下去,也听不进去,转身回了里头。
他的骄傲在被折碎,而且还是他亲手折碎。
什么叫后悔,他早已痛到明彻。
周以寻说完电话进去,嘴角微微翘起。
裴淮阳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是乍然闯入她生命中的阳光,也是她于黑暗谷底,堪堪抓住的唯一一缕阳光。
他在蓉城的事情还没解决,所以不能过来陪她,也口口声声说要让她更独立一些,好好锻炼锻炼她,但他的不放心,她都看在眼里。
in的营业额几乎每天都在上涨,热度越来越大,成了不少人口中的“网红会所”。周以寻站在门口看了会,默默想着,欠裴淮阳的这么多,她该怎么还才好?
没有他,就没有in,也没有今天的周以寻。
她想,大概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吧。
傅安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边,手里拎着杯酒,嘴角带着散漫的笑,突然出声:“在这看什么呢?”
周以寻差点被他吓了一跳。
看清是谁后,她又慢吞吞地收回视线,也不看了,往里走,看上去不太想搭理人。
傅安铎嘴角微抽,换做别人,他也就走了,他傅小爷可不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人,可是对这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他倒有点越挫越勇的兴头上来了。
他紧紧跟上,问她说:“你还没回答我呢?是不是在看今晚生意好好?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会所里找不到位置,你这里也是绝了点。”
周以寻一本正经地回答:“来得晚的基本上都没有。你来得再晚一点,甚至进不来的,我们对人数也有把控,不能太拥挤。”
傅安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你这生意还挺好。”
周以寻也不客气:“是挺好。”
她不欲再多说,想走,傅安铎叫住她,“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周以寻的脚步顿了一下。
两秒后,她面色平静道:“这种搭讪的手段有点老。”
她可是开会所的人,没有那么好骗的。
傅安铎愣了愣,随即被气笑了。
搭讪?
他傅小爷这辈子还没他妈搭过讪。
“我说的是实话。”他挣扎地解释了最后一句,又试图道:“加个微信?”
怕她不答应,他补充说:“我可以买很多酒,还能带很多人来买很多酒。”算是个附带福利?
傅安铎觉得自己有点无耻,竟然用金钱勾引别人加自己微信。
周以寻抿着唇,小声吐槽:“还说你不是搭讪。”
傅安铎嘴角微抽。
她拒绝得干脆:“不加。”
说完就走。
这个女人,又冷又傲,坚决拒绝别人染指,没留一点情面,看上去无懈可击,无缝可入。
傅安铎靠在墙边,乐了。
他还真不是搭讪,只是觉得她给他的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他们像是认识许多年。
手机铃声响起。
傅安铎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宁宁啊,马上就回去了。”
傅书宁毫不留情地拆穿:“我信你个鬼!都几点了,又跑哪玩去啦?赶紧回去睡觉!”
傅书宁在家中多少有些拘谨,唯独和这个哥哥是亲近的,说起话来顾忌的也少。
傅安铎吊儿郎当地应着,脚下不停地往会所里走:“知道知道,马上就回了。你早点睡,妈睡了吗?”
“妈妈吃了药,刚睡着。”
“今天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放心吧,有我照顾妈妈呢。”
“嗯,有你在,我放心。”
傅书宁照顾林照舒周到又体贴,有她照顾,没人不放心。
“先挂了,快睡吧。”
傅安铎说罢就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放在手中摩挲了一下又一下。
他妈的身体他知道,能好吗?不能。
应该还是老样子。傅书宁说“好多了”,不过是人人心照不宣的好听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