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天给她的一把艾草,被她找了个花瓶插上,放在窗台角落里。
不仔细看,还真没发现。
顾斐望着这艾草,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他给她这捧时,并非是故意逗她开心,而是想着,艾草抗病毒,希望疫病不要找上秦歆。
快速收好东西,顾斐又从秦歆枕头底下,看到她画的人员分配图。
好像是她在城外营帐时画的。
顾斐不禁摇头:你没救了,顾斐。
他碰到的便是这如艾草一般的人——
初时呛人,却是越了解越发现如斯宝贵的“良药”。
越相处,越是发现她闪闪发光的一面,被她吸引,被她牵着走,也被她改变。
秦歆没过俩时辰,就发起了热。
她摸着自己滚烫的额头,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叹气。
常在病毒旁边走,哪有不沾身的理啊。
铁打的体魄,也没扛住啊。
程御医在外,敲了敲门。
“娘娘,臣给您送药。”
秦歆艰难地撑起身子。
“放门外吧,我自己拿。程御医,你接触病患更多更近,你也要当心啊。”
听着秦歆有气无力的声音,此时还在关心别人,程御医又是感佩又是难受。
“谢娘娘体恤,臣会的。娘娘也别忧虑,会好的。臣和所有医者,一定尽全力治好您。”
“不是说了是疑似么……没准不是瘟疫呢!你们别都顾着我,我这身体好得很,睡一觉吃几服药就好了。”
秦歆咳了声:“程御医,疫情面前,人人平等,如果为了我一人,所有大夫停摆,那这城中的疫情何时能控制下来?他们不好,我好了也是白搭。”
她语重心长的,程御医忙躬身,行礼。
“娘娘大义,臣,明白了。”
等人走了,秦歆才披着衣服下地,头重脚轻地打开门,弯身,将地上的药拿起。
起身时,头晕目眩,她腿软得厉害,直接摔坐在地。
疼痛叫她吸了口气,她自嘲:还别说,疼痛转移了,脑袋都没那么疼了。
她乐观地坐在地上,索性端起药碗一口闷。
苦药入口,她脸皱得变形。
真它祖宗的难喝啊!
“别坐地上,凉。”
顾斐来了,他还没走近,秦歆就一骨碌扶着门框站起来,躲门后了。
慌忙戴好面巾。
“你,你别过来啊。”
顾斐将一个包袱放到门前,然后撤开数步。
“我离你很远,别担心。”
看她刚刚坐地上喝药的样子,顾斐就揪心。
不禁问:“派来伺候你的人呢?”
“不需要啊。我身体倍儿棒,你又不是不知道,后世轻症都是患者自理的。”
秦歆躲在门后,伸出一个脑袋,确认顾斐离得远,她才开口。
又看着地上的包袱。
“这是……”
听她浓重的鼻音,顾斐眉心不展。
温声道:“你打开就知道了。”
“陛下,陛下不好了——”
本来想得空来看看秦歆顺便陪陪她,不想,这熟悉的“不好了”又找上门来。
顾斐眼神喝止了来人的下文。
“边走边说。”
不希望秦歆听到又操心。
来人便闭嘴了。
顾斐又不放心地叮嘱秦歆。
“让穗狩来照顾你,有什么事,命人喊我。”
门后,伸出一只小手,比了个“ok”的手势。
顾斐唇角提了提,转身,却又落了下去。
待人走远,秦歆缓了缓劲儿,这才弯身去捞地上的包袱。
关上门,回到床边,打开包袱。
蜜饯,话本,还有……一颗不算大但触手温润的夜明珠。
秦歆莞尔,这人,还真……
是会投桃报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