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的不多,不打紧的。”顾夏说道,她舀着碗里的汤羹,琢磨了会儿,开口寻问朱嬷嬷道,“衣衫已经缝合好了,我打算在衣襟上边绣点花样子,你觉得绣个什么花样好?”
“内衫上的花样无需绣得太繁杂,奴婢觉着云纹就很不错。”朱嬷嬷建议道。
顾夏本也打算绣云纹的,但又想着是否过于简单了,所以一直犹豫不决,听朱嬷嬷这样说,当即便下定了决心。
——就绣云纹了。
见她已有成算,朱嬷嬷也不多言,只静静站在一旁,等着顾夏喝完汤羹。
银耳羹被熬煮得稠稠的,里头红糖搁得很足,喝下去感觉又热乎又柔和,把肠胃都熨软了。
一碗热热的红糖银耳羹下肚,顾夏精神了很多,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朱嬷嬷接过空碗,犹豫再三,还是劝道:“虽说女子每月都有这么一遭,可主子您也不能大意,万不能累着自己,这衣衫不着急的。”
顾夏笑着嗯了一声,说:“你放心吧,我晓得的。”
朱嬷嬷是个懂分寸的,话说到了,也就退下了。
不多时炭盆就送了过来,东边的窗子也随之被推了开。
窗前不远的地方就是后院的那片红梅林。
屋外还有些毛毛雨,细雨如丝,淅淅沥沥,林子里的梅花被雨水浸出别样的鲜红,远远瞧着,就像是烧在冬雨里的一场艳火。
惊心动魄。
顾夏在喜儿地伺候下加了件斗篷,又让小叶将针线的位置挪到窗前不远的一张桌案上,这地方算是个小拐角,吹不着风,光线也更亮一点。
喜儿看着眼前五颜六色的各种线,只觉得头昏,她对女红可谓一窍不通。
小叶昨日就看出喜儿的生疏了,主子做衣裳的时候,她根本派不上用场,以至小叶来来回回忙了一上午。
本就心中有气,眼下再看喜儿这般,小叶再也忍不住内心的鄙夷,一脸嫌弃地瞪了过去,一个丫鬟居然不懂女红,真是丢人。
喜儿只当自己没有看到,关切地寻问顾夏道:“主子可要再休息一会儿?您方才一直低着头,可要奴婢给
您按按,松快松快?”
顾夏看着手中已经缝好的衣衫,摇了摇头,她这会儿劲头足,手也顺,若是停了再弄,只怕就没有这么好的手感了。
打定主意,顾夏让小叶将崩子拿过来,把衣襟那块崩起来,一针一针地往上面绣花样。
朱嬷嬷说得很对,内衫无需做得太花哨,所以顾夏只在衣襟处绣上最简单的云水纹,她选得还是与布料同色的线,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瞧着一点儿也不打眼。
绣好一朵云纹,顾夏将绷子解开,展开衣衫看了看,效果很是喜人,她非常满意。
活儿做到一半,外头又有小丫头隔着帘子通传,说是绾宁郡主过来了。
顾夏十分惊讶,外边还下着雨,郡主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短暂的思索后,顾夏心里也有了底,郡主应该是过来道谢的。
如此身份还这般懂礼,不怪今上那般纵容她。
又沉吟了会儿,顾夏搁下针线,吩咐小叶收好,又让喜儿去前院把郡主请到后院来。
若是以前,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顾夏会规规矩矩地去前院见人。可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同世子过一辈子,那她当然不能同他的妹子生分。况且郡主性子飒爽,与人和善,顾夏也是真心喜欢她。
所以她想试试看,看能不能同她交上朋友。
这时候,苏绾宁已经在前面的厅堂里坐下了。
朱嬷嬷给她奉了热茶,站在一旁,含笑同她说着话。
“这么说来,嫂嫂是接受哥哥了?”苏绾宁放下茶盏,很是惊奇道。
“奴婢瞧着确实如此。”朱嬷嬷笑着说,见郡主依旧满脸不敢相信,朱嬷嬷含笑再道,“依奴婢之见,这一回主子应该会主动请您去后院相见。”
苏绾宁还是怀疑。
这也太快了吧?明明她上次过来,嫂子还是一副中规中矩的模样。
可朱嬷嬷一向妥帖,不会无的放矢,她既这样说了,那必然是有道理的。
苏绾宁眨了眨眼,一时也不知是该感慨自家兄长的情路太过平顺的好,还是感叹自家嫂子太过好哄的好。
“他们上元出去都做什么了?”苏绾宁试图探听。
朱嬷嬷闻言简直哭笑不得:“这……奴婢也不知情啊。”
“你就没打听打听?”
“主子的事情,我一个做奴婢的怎好过问。”朱嬷嬷很是无奈。
苏绾宁叹了一声,内心颇有些忿忿不平,哥哥实在太好运了!怎么就被他寻着嫂嫂这么心软又好看的姑娘了。
她没有看错,嫂嫂果然很对她的胃口。
苏绾宁是极干脆利落的性子,最是见不得旁人在感情一事上拖泥带水。
当断不断,这不是耽误人嘛。
嫂嫂就很干脆,喜欢就是喜欢,接受就是接受,大大方方,毫不扭捏。这点跟她很像,她们都是下定了决心就会勇往直前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