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坐在寒冬的夜里,刺骨的寒风吹过人迹渐渐稀少的街道,梁怡君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将外套拉紧了些,抱着膝盖将身体缩得小小的,脑中则预演着要对严允哲述说的内容。
匆匆赶回的严允哲在附近的红灯前踩下煞车,目光已经搜寻到那个穿着白色羽绒外套,宛如一颗圆滚滚的毛球般蹲坐在咖啡店门前的女孩,原本一直吊着的心也在见到她时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另一股难解的骚动却随之翻涌而上。
他该拿她怎么办?
虽然他要求她为当初的离开给出一个解释,但严允哲很明白,他真正想听的并不是那个原因,而是在把事情说开之后,她愿不愿意继续和他在一起?
从小到大,他一向都很有主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尽其所能的去完成,唯独对感情、对梁怡君这个女人,他渴望得最深,却也最使不上力。
梁怡君离开时,她的不告而别和避不见面让他伤痛恼怒,自暴自弃的想着既然找不到她,那干脆乘机忘了她,他严允哲难道是个会为了男女私情、小情小爱而绊手绊脚的家伙吗?
直到昨天再见到她,心里的那股震撼、激动,立刻就证明了——没错,他就是这种人。
那又怎样?他不在乎自己是哪种人,他只要她回来,回到他身边。
看着灯号转绿,严允哲有些郁闷的踩下油门,让车子驶到梁怡君面前停下,自己则板着一张看似不悦,实则心烦意乱的臭脸走了出来,高大的身影停在她脚跟前,俯视那双仰望着自己的柔和双眼。“上车吧!”
有些不安的看着他明显阴郁的神色,梁怡君不晓得他在生什么气,但八成跟自己脱不了关系。
“不能在这里说吗”逃跑比较方便。
“很冷。”严允哲马上一口反对“反正待会儿也是要送你回去,直接到车上谈。”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她到底是要拒绝他几次?“你以为我会放你在这种时间,一个人走路回家?”
他强烈的保护欲梁怡君心知肚明,只好顺着他的心意上了车,坐进那个一度专属于她的熟悉座位。
车内的暖气拂上她冰凉的四肢,一入冬就深为手脚冰冷所苦的梁怡君偷偷的舒了一口气,稍微拉下了围巾,暂时放纵自己享受这一刻的温暖与舒适。
瞧向她冻得发白的手,严允哲努力忍住将那双手揣进自己掌心取暖的冲动,只是默默的将暖气又开强了一些。
问清了她的住处,他利落的将车子掉了头,刻意放缓了速度,好让两人相处的时间能多一些些。“你可以开始说了。”
她自己确实下定了决心要将前因后果告诉他,但是真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又显得艰难万分。“我对不起,是我不好。”
“然后呢?”他已经听腻她的道歉了。
“我觉得我们之间差异太大,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哦?”严允哲冷冷的哼了一声,显然不接受她这个说法“哪两个世界?有良心和没良心的?”
虽然自知理亏,但被他这样一酸,梁怡君也有些气闷,忍不住就直接回道:“上流阶级的世界和普通百姓的世界。”
听了她的回答,他有些敷衍的哈哈笑了两声“我倒不知道你是什么豪门千金,所以你是在嫌弃我吗?”
“不是我!”他是故意要曲解她的话吗?“是我配不上你我家的家境不好,如果你跟我在一起,会被拖累的;而且要是你家的朋友知道你跟一个没有用处,什么都帮不上忙的女人在一起,大概也避免不了闲话”
听了她的解释,严允哲没再开口,好一会儿之后才慢吞吞的说道:“我知道了,这些是我妈跟你说的吧?”
咦?她刚才有说到这点吗?
瞄了梁怡君惊疑不定的心虚神色一眼,他反而勾起了唇角“你这些理由,跟我妈整天挂在嘴上的论调几乎是一模一样,我不清楚那天我出门之后你们聊了些什么,后来问你你也只是含糊带过,我还以为我妈就这样放过我们,没想到反而中了她的计。”
“什、什么计?”有这么悬疑吗?
“耳根子软就上当的计。”真是好拐的傻妹“你真以为我家是名门望族,非要娶什么千金小姐不可吗?如果真是那样,我干嘛每天还得忙得死去活来,为了那些设计费被客户颐指气使?”
嗯,不过大部分时间,他的脾气比客户还大就是了这是例外,不列入计分。
“可是、可是你妈妈说”
“她说我家也是有社会地位,自然要和门当户对的人来往对吧?我爸在大学里教书,我妈是某个基金会的高级主管,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顶多就是家境还算不错,但也不是能够一掷千金、花钱不眨眼的豪门大户。
“倒是我妈因为工作环境的关系,平时常跟那些有钱有闲的贵妇在一起,让她觉得她儿子也应该要娶个千金女,才算符合我们的‘身份’,还三番两次的介绍一些装模作样的女人,搞得我烦不胜烦。
“说到底,她只是在找她想要的,而不是我喜欢的,更何况我妈那个人很难取悦,搞不好连她自己选的她都会有意见,她那些话随便听听也就行了。”
他这番平民宣言让梁怡君听得直发愣,但是梗在心里的死结却不只这一个,就算他这么说,情况也难以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