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溪月脸色苍白,强撑着说道:“果然,只有趁……你失神,才能扎中一刀。”
苏白脸上血色瞬间褪去。
原来……师兄方才那些举动只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而已。
陆溪月一字一句地说道:“若你不娶温韫,我便每日扎上自己一剑……咳咳,什么时候死了,也是我的命数。”
客船顺流而下,风浪越发急,船身不停地颠簸起来,陆溪月握着剑柄的手却没有丝毫松懈。
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若死了,咳咳,无论你所图为何,也必然成不了!”
陆溪月明艳的脸庞渐渐苍白,一双桃花目却是一如既往的狠厉,苏白单腿跪在她身前,男子对十指连心的疼痛仿若未觉,向来清冷的凤眸紧紧地盯着她,那目光中似乎有委屈,有痛苦,男子浓密的睫羽不住地颤动,最终她听到男子惨然说道:“我答……温韫。”
陆溪月咳咳咳连笑三声,握剑的手一松,彻底失去了意识。
苏白一把将陆溪月抱在怀中,他顾不得自己掌心的伤势,出手如电点了陆溪月几处大穴,勉强止住了那喷涌而出的鲜血,他高声喊道:“寒姨快进来!”
舱外雨急风厉,大寒和端午站的远没有听到方才舱内的动静,直到此刻苏白声音中用上了内力,两人这才听到呼唤进得舱来,遍地鲜血瞬间映入眼帘,“庄主,庄主,这是怎么了?”
苏白目光紧紧盯着怀中重伤昏迷的陆溪月,蓝衣染血面色苍白,他头也未抬地回道:“师兄是为了逼我娶温韫……”
大寒仓皇道:“拿命逼吗?”
端午惊道:“那公子您答应了?”
苏白目光依旧一动不动地定在陆溪月身上,仿佛只要他移开目光,眼前人便会从世上消失。
“二庄主,把庄主交给老奴吧。”
苏白将陆溪月轻轻地放到草席上,向来沉稳的双手此时却颤抖不已,大寒惊讶地发现,男子的眼眸似乎有些湿润。
“二庄主,能否麻烦您和端午出去等待,老奴才好安心替庄主诊治。”
苏白皱了皱眉,最终却颤声道:“好。”
两人走出船舱,端午迫不及待地问道:“公子,您答应庄主娶表小姐了?”
苏白默然点了点头。
只要师兄无恙,就算把他的命拿去又何妨。
“可老爷夫人——”端午一时语塞,“公子您是真的不打算回家了?”
见苏白一脸担忧,端午不以为然地说道:“公子您放心,庄主他精明着呢,才不会这般轻易死掉,他就是仗着您心软!”
苏白默然不语,他何尝不知那一剑并不致命,师兄内力虽废,却熟知人体骨骼经脉,此次下手必是早已算计好的。
可他本想护她一世无虞,她却用自己的性命作为筹码,他像是看穿了一切又像是身处浓浓迷雾,可无论如何,那一刹那的恐慌和黑暗,他绝不会再经历第二次。
他绝不允许。
他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默然负手望向天边。
船行到江面开阔处,时下已是正午,风雨已停,可浩荡江水之上阴云密布,遮天蔽日,透不出半点亮光。
船舱内的大寒忙着拿药粉绷带替陆溪月止血,喃喃自语道:“还好还好,离心脏还差了三寸。”
看着严重实则没有伤到根本,并不致命。
此次出行随身携带的灵丹妙药着实不少,光是凝霜都带了整整五瓶,此刻跟不要钱似的往陆溪月伤口上倒去,陆溪月昏沉中痛的闷哼一声,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大寒知道,陆溪月已然醒了。
“庄主,您又何苦如此,虽然不知道二庄主为何背叛了您之后还执意留在山庄,可是连老奴都能看出来,只要是您的吩咐,二庄主没有不从的。”
“咳咳咳……他偏偏这件事不愿意。”
怎么会,那可是温家大小姐,江湖中人谁不是趋之若鹜,大寒突然想到什么,“难道是二庄主有意中人了?”
“可是这些年,除了小姐,也没见二庄主接触过什么女子。”
大寒顿了顿道:“要说谁在二庄主心中分量最重,那肯定是庄主您,可他并不知道庄主您是女子,老奴也弄不清了。”
陆溪月心中一动,红唇紧抿。
那夜的温热触感似乎还留在唇齿之间,她恍然又想起那人隐忍深邃的目光,想的出了神,过了半晌,倏然嗤笑一声,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咳嗽。
想必他强迫自己待在她身边,忍的也很是辛苦吧。
陆溪月心中狠然,无论如何,逍遥游心法的最后一重,绝对不能让外人得到。
*
锦江到了应州境内便汇入应江,到了应州东北的长卿渡,四人弃舟从旱,苏白雇了一辆大马车,往应都城而去。
行驶不到半个时辰,已经能遥遥看到巍峨的城门,端午忍不住欢呼一声,“应都到了!”
这段时间连日赶路真是把他累坏了,也不知道庄主还受了伤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应都城的街道十分宽阔,哪怕三驾大马车并驾齐驱也毫不拥挤,两边酒楼茶肆热闹非凡,当中竟是一条水渠沿街而流。
大寒不由叹道:“不愧是繁华甲江南的应都城,果真如传闻般户户垂柳,处处笙歌。咱们为了赶时间这一路都没有好好休息,如今到了应都庄主总算可以修养一番了。”
端午兴奋地说道:“何止呢,那城南的应湖,一到晚上便是满湖灯火摇曳,比那满天繁星还要漂亮。”
大寒随意地问道:“我记得当初你们公子就是在应都捡到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