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再不出发,极可能赶不上月色大法师塔下次出现的时间。第二天,艾斯特塞九世便于早朝上宣布了我将在明天出游一段时间。
同时颁布的命令还有,下令帝国三大元帅之一的维拉旺·冬塞加前往南方战线顶替二皇子的指挥位置,其实,几位身居要职的重臣心知肚明,我是为了月色大法师塔而才会“出游”的,而维拉旺元帅,除了要替代二王子米尔奇·艾斯特塞这个原因外,他更重要的任务则是协助我寻宝。
因为,南方战线虽说重要,但在二王子米尔奇这几年的强力打压下,相临各国皆不敢再有进犯之心,若非为月色大法师塔之故,以维拉旺的身份,怎么会随便派到这并非急需的地方去。
维拉旺五十出头,身材不高,但十分结实,多年的戎马生涯使他早生华发,满脸风霜,看来如同六十几许之人。当初若非听人介绍,我怎么也想不到那其貌不扬的老者居然会是帝国三大元帅之一。
早朝之后,我又特地来到艾斯特塞九世的书房外求见。
“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吗?”见到我,艾斯特塞九世问。
“都准备好了。”我道。停了一会,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脸色,我道:“听说多卡拉加城外的有一股由一名叫‘艳后’的女匪首带领的强盗,他们占据要道,向过往的商旅强行收取买路钱,搞得人心恍恍,既然微臣此次要经过此地,那微臣希望陛下能给微臣一个机会,让微臣将这些祸国殃民之贼一一诛绝!”
昨日,又考虑很久后,我终于意识到一点,那就是,以艾斯特塞九世的性子,既然打算让我去帮他寻找月色大法师塔,那一定会想方设法让我就犯。这让我禁不住怀疑,大王子追究美莲达身份之事其实是由他在背后操纵的。
或者是大王子早就将追查美莲达身份的奏折送到他的手中,但他直到需要时才开始拿出来逼我,或者是根本就没有大王子要求搜捕“艳后”之事,一切只是他虚构的,要不然,为什么奏折迟不来早不来,非要在我拒绝执行他的命令后才送到他案头呢。
好在此事对我来说也非再不愿,也就未觉太过痛苦,不过,我不希望有个把柄一直被他捏在手中。再加上我对美莲达失去了信任,想将她手中班底彻底铲除,所以,才会有现在这番试探性的问话。
说这句话之前,我心中有许多的想法,甚至还作好了艾斯特塞九世不肯让我如愿后与他种种搪塞之词做斗争的准备。反正他还想好好利用我这个“命运之子”我也该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好好为自己争取一些利益。
出乎意料,听到我的话后,艾斯特塞九世脸色古怪,居然在片刻后就同意了我的意见,只是要求由更有战斗经验的维拉旺来指挥这场斗。
想不到这么容易就达到了目的,我在高兴之余又有些奇怪,难道说他会命令维拉旺在其中捣鬼吗?
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只要我盯紧一点,维拉旺的一举一动都不可能逃出我的眼睛。再说了,艾斯特塞九世若真不愿意的话完全可以直说,用不着使这种诡计,若他真做出这种出尔反尔的事,只会使我心生不满,对他来说,这绝对是得不偿失的。
难道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艾斯特塞九世会不会正打算派维拉旺去办理此事呢?
这也不是不可能。美莲达的身份对我来说是一个大问题,对艾斯特塞九世来说也是个大问题。以他的治国之略,美莲达的身份若是暴露,他不可能不依法办理。
而昨天他从我对美莲达的态度中可以看出我对美莲达的重视,有朝一日若真有这种情况发生,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美莲达的(起码在昨天没看到那些机密消息前我是这种心思),那我们的矛盾就难于调和了,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他将知道美莲达身份的那些知情人全部杀绝也不足为奇。
而且,他也不知道我与那群土匪有什么关系,极可能把那些土匪当成了我的势力。在他看来,这一招既可以将我的力量全部铲除,对我具有极强的示警的作用,又使我不得不更加依靠他,这样,可以让我更加“听话。”
对他来说,这一手只怕还是苦思良久后的得意之作。
只是,他未曾想到,我与美莲达之事比他想得要复杂得多,我居然会主动提出要将那些土匪全部消灭,所以他才会在听到我的要求后显得十分惊讶,说不定,他还以为我这是要向他表明心迹呢。
还没等我从搞清艾斯特塞九世的心思后的得意中恢复过来,艾斯特塞九世加了一句:“不知道‘红枪中队’的雷本蓝中队长现在怎么样了,他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希望你此次带他出去磨练一番。”
我心中一惊,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难道他听到了什么风声吗?脑子转得飞快,口中却自然应道:“微臣明白。”
若不是艾斯特塞九世提醒,我都差点将朵坎忘了,反正现在正需要人手,也应该将他从那贫民窟内拉出来了。
事不亦迟,我立即着手操办此事。
按情报显示,这些天来,从小案母双亡,而爷爷又忙于国事,几乎没感受过人间温暖的朵坎,在一户五口之家的精心照顾下,已经由最初的自暴自弃重拾做人的信心。
不仅如此,在那户人家中,初获人间温情的他甚至有些乐不思蜀,看来,是甘于以一个普通平民百姓的身份过完一生。
不过,由于他的脾气还未改变,对多卡拉加那些贪官污吏压榨平民百姓的做法十分不满,在这并不算长的时间内,已经为贫民窟内的人与那些人起了好几次冲突。而这,正是我希望看到的。
“你现在是不是很幸福呢?”我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可能是自己正处在不幸之中吧,现在的我,对朵坎的幸福有着一种发自心底的愤恨与忌妒。
走在回他现在这个“家”的路上,朵坎禁不住哼起一支不知名的小曲。
生活了这么久,朵坎是平生第一次对他的生活状态感到无比满足,在那一家人的照顾下,他感受到了人世间最温暖的亲情。
无论是一力主张收留他的大叔与大婶,还是他们的三个儿女,每一个都对他无比关心,都把他当成是亲人一般对待。
再也看不到宫廷内那些黑暗丑恶的东西,再没有争权夺利的勾心斗角,虽然吃得是涩食,穿的是粗布,但是,他一样觉得幸福无边,若可以,他希望一辈子都能这样生活。
现在的他,根本不想离开这家人片刻,要不是为了帮大婶买点东西,他绝不会走出那个温暖无比的家。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家人的领主(那家人就是靠给那位领主种植作物来生活)的管家。想到那讨厌的家伙,朵坎的眉毛不由得皱了起来。
那家伙仗势欺人,带着几名手下,想方设法地压榨贫民。他为了不暴露身份,加上不想给关心他的那家人麻烦,下手已颇为克制了,没想到那管家毫不识趣,受了几次教训还不时来捣乱,这一刻,他下定决心,要是下次那家伙敢再来,他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们,让他们永远记住这个惨痛的教训。
没等到“家”远远地,他听见一阵嘈杂,同时,还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
他心觉不妙,快步走了过去。
一眼看见那些贫穷而友好的邻居们情绪激愤地在他的“家”门前围成一团,而在这个围成的***内,那个被他打跑过好几次的管家正与好几名手持沥血利剑的仆人站在正中,在他们脚下,则是五具满身是血的尸体。
此时,那管家正色厉内荏向围住他的平民大叫:“你们干什么,哈森(收留朵坎的大叔的名字)他收留来历不明之人,又抗租不交,我将他们全部正法完全是依照领地内的法律来行事,你们堵在这干什么,是不是想造反,再不让开,我就把你们也全都送上绞型架!”
朵坎只觉两耳内嗡地一声,手中那块刚买来的黑面包也在不知不觉中掉在地上。
脸色煞白,他从人群中走了出去。面对刚才还与笑语偃偃,现在却已经成为无法言语的血淋淋的尸体的五人,一股热流在他胸脯内不住激荡,压得他连气都喘不过来。
弯下腰,他将手伸向离他最近的尸体。
这是一个年仅七岁的小男孩,平时,他是这个家中最调皮的一个,最喜欢捉弄人,总是想法弄出一此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来,朵坎就被他捉弄过好几次。
此时,这张本该满是调皮笑容的脸上却只有痛苦与无助,他的脸孔痉挛扭曲,大而无神的眼睛还未闭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其中的惊慌与恐惧
朵坎的心再度急剧地抽搐起来,伸出的手不由得剧烈颤抖,好不容易才将那睁大的双眼给合拢。
在那小男孩的向后,是他的父母,显然是极力想保护他们的子女,他们的尸体都保持着生前的张臂姿态。
在朵坎眼里,哈森大叔是一个沉默寡言但却心地善良的人,当初就是他一力主张将被抛在平民窟的朵坎收留下来的。
大婶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朵坎甚至还可以清楚地忆起他出门之前大婶交待他快点回来吃饭的叮咛。
在他们旁边,则是另外那一对子女
看着他们,朵坎张大嘴,却只发出了一阵低沉而压抑呜咽。
看到教训过他好几次的“来历不明的小子”突然出现,那管家最初是有些慌张,不过,他显然是老手了,马上就镇定下来,对他身后那几名仆人大喝道:“上!傍我杀了他。”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那几个仆人立即就朝朵坎扑了过去,眨眼间,几支血淋淋的长剑就指到朵坎的身边,让围观的众人不由得发出一阵担心的惊呼。面无表情,朵坎看着那几支长剑越逼越近。眼看长剑已经贴到了他和身上,众人的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口,有些人甚至开始不忍心地背过头去时。
“啊--”狂吼声中,朵坎嗖地站起来,双臂一振,那几支长剑就远远地荡到了半空。
眼见如此,众人不由得发出一阵兴奋的欢呼。“你们该死!”低着头,朵坎低吼,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带着一种非人诡气“我要杀光你们!”凛冽的杀气瞬间扩散开来。
那些人何曾面对过这种高手才有的杀气,根本不知他们已是死到临头。
哆嗦不已,那名管家还强撑着命令道:“上!快上!傍我杀了他!”
在他的催逼下,那几名仆人压下慌乱的心情,又向朵坎冲了过去。
这一次,朵坎再不留手。
他将手一伸,接住了一支从天而落的长剑,接着,右手疾挥,电光一闪间,一人惨叫着跌倒在地,再然后,又将右手一反,带血的剑身刺入了另一人的胸口。
看着这一幕,不要说是身为当事者的那些围攻朵坎的人,就连原本是站在朵坎这一边的人都被惊呆了,不由自主地远远退了开去。
看着满面狰狞的朵坎,那些凶手终于知道了害怕,尖叫着四下逃窜,还没跑出几步,又有两人倒在朵坎剑下。
杀掉这两人后,朵坎顾不得再追杀其他人,一个起落,掠到正想偷偷开溜的那管家身边,右手疾探,长剑便架在了那管家的脖子边。
看着还在滴血的长剑支在颌下,感受到那剑身上透出的冰冷的寒意,那管家立即崩溃了,他想都不想,张口就冒出一大窜:“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拷!看来,这句台词在曼德费尔大陆也十分通用。
一脸杀气地死盯着那管家,朵坎正欲开口,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那些家伙一个也不能放走,全都给我抓起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黑发黑眼的年青贵族正骑着马,指挥着手下将那名管家的带来的手下一一捉住。
虽然他们从未见过这名贵族,但对于这“黑发黑眼”之人的种种神奇传说则早已耳熟能详,那种与生俱来的自卑与畏惧立即紧攫住他们的身心,他们不由自主地远远退到了一旁。
看着朵坎,我脚下轻敲,驱马走以他身前。
“你怎么会来的?”望着我,朵坎眉头紧皱地问了一句。突然,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厉声道:“今天的事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想不到他的直觉这么准,虽然成竹在胸,但在他凌利的目光下,我的心还是不由得猛地收缩了一下。
当然,从平静如水的我面容上是看不出任何变化的。
一笑,我从容望向他道:“想不到这么久没见,你还是那么冲动。”
“中队长,”随我同来的特珀开口了“我们几人本来是与男爵大人在一起商议明天出行之事,后来听人说你这儿出事了,这才会急急赶来。”此时,他们已经捉着管家的那些帮凶走到近前。
“是吗?”望了陪我同来的由他一手训练出的几名手下一眼,看他们一个个点头不迭的样子,朵坎脸上的狐疑之色散去了很多。
“你的手上不是有一个人吗?”我平静地向朵坎道“问问他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经我一提醒,朵坎立即捉着那名管家的衣领将他提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