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双眼紧闭,面色如纸。
“小浅……”陆少勋一边跟着病床走,一边颤声唤她,可她死死睡着,没有一丝反应。
“病人现在麻醉还没退,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醒过来。”护士见陆少痛心成这个样子,忍不住出声安慰。
其实麻醉药效并不是太久,但意识逐渐回归小浅身上的时候,却仿佛经历了一个轮回般长久。她先是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慢慢地,又有了痛觉,但却不知道这痛觉是来自身体的哪一处,像全身被沉入充满冰凌的幽暗深潭之中,冷得发疼。逐渐逐渐,眼前的黑暗好像打开了一丝缝隙,有灼眼的光亮透进来,然后身上的疼痛慢慢集中,变得越来越强烈,最后汇聚到下腹,如有利器在里面戳刺翻搅。
“呵……”她疼得呻吟出声,身子微挣了一下。
就在她刚才昏睡的时候,陆少勋一直握着她的手,可是捂了很久,还是冰凉渗人,于是出病房去喊护士调高病房空调的温度。而就在他抽开手的一瞬间,意识模糊的小浅就像失掉了什么东西,拽紧自己的手心,却没有了方才的温暖。莫名其妙地恐惧不安涌上来,她终于猛地睁开了眼。
就在她开始动弹的一刻,一直守在旁边的肖牧之早一个箭步靠近过来,“小浅!”
“小拇指?”麻醉彻底退去,幽幽转醒的同时,她还未弄清为什么每次她醒来时不见陆少勋,眼前却是肖牧之焦急痛心的脸,就被痛出了冷汗,她咬住了唇痛苦地抬高了修长雪白的颈项,犹如受难的天鹅一般呜咽辗转着。
“小浅,很疼吗?我去叫医生,我马上去!”小拇指不知所措地颤抖声线传入她耳朵。
医生?池小浅后背一僵,睁起水雾涟漪的大眼睛茫然望向他,原来……刚才黑暗中那一丝光亮来自于病床前的灯光,原来……那剧痛来自自己小腹间。医院!腹痛!破碎散落的意识一瞬间拼凑了起来,她的宝宝!
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肚子,才不到三个月的孩子,本来就没有一丝显怀,她摸不出究竟。是谁扯落了她眼睛里的珠串,一颗一颗砸落下来,伴着她嘶哑黯然的声调:“宝宝呢?宝宝呢?”她一手护住自己小腹,仿佛那里面还有着她最乖最听话的宝贝一样,另一只手死死掐捏住肖牧之的手臂,一遍一遍问他:“宝宝呢……”
“你不要哭,不要哭……”肖牧之不知道自己该说怎样的话才是安慰,嘴里重复着这一句,反手握住她的手。
“小浅!”陆少勋沙哑地声音才在病房门口响起,只一瞬他已经跻身到她跟前,一把搂住她单薄如纸片的身子,浑身不住地颤抖着,同样说不出一句话。
如果说池小浅之前还期盼有那么一丝侥幸,但此刻她察觉到有液体砸落在自己的头上,颈间……那是陆少勋的眼泪,练兵场上流血流汗不流泪的铮铮铁汉,也哭了吗?这浇灭她最后一点儿指望,被撕裂的何止是肚子里的骨血。她再无法思考,只抱住陆少勋,嚎啕大哭起来。
“不要哭小浅,不能哭……”陆少勋抱得那样紧,恨不得将她揉入骨血,却一点儿也暖不了她的身子,止不住她的哭泣。“求求你不要哭了,小浅不能哭,会落病根的……不要哭……”他捧起他的脸,粗粝的大掌不断擦着她的眼泪,却是越擦越多……
看着眼前紧紧拥住的一双,那样旁若无人地悲戚着,肖牧之这才恍然,即便是再苦再痛,也是他们夫妻一体一起面对,自己梗在这里,着实有点尴尬多余。他敛去眼中哀色,只是掩不住背影里的失落,脚步虚浮凌乱地悄声退出了病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