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来出!”叶子祯脱口而出。
许稷错愕地看向他,他看起来竟像一个着急在长辈面前表现自己的小孩子。他是巨富没错,但……
叶子祯却浑然不觉:“下官行商,也确觉扬州港如今多有不便利之处,不能再拖下去了。”
“你自己掏钱给朝廷,未必会有什么大回报,明白吗?”
他微微垂眸:“在下……想做些有用的事。”不想被再说成是恶心的怪物,想成为有用的人,想在你们心里有一点点位置。
许稷闻言,手中的杯子转了半圈,抿紧了唇。
“那既然你已有了好想法,就这样办吧。”李国老直接拍了板。
许稷抬首,李国老却是饮了一口酒:“没人说你像一个人吗?”
许稷挺直了脊背,这是她的防御姿态。她以为今晚可以不用触及这个话题,但终究——无可避免。
“有,说年纪轻轻就头发花白,像以前的卫将军。”
李国老转了小半圈杯子:“是吗?似乎是有点像。”
“卫将军算是国老半子,当年卫将军遭害时,国老却未出面说一句话,是为什么呢?”
“说一句话就有用吗?”李国老忽然抬头看她,语气却淡淡:“不要想当然。”
“说一句话,或许……会有转机呢?”她脊背已经略弯,“毕竟卫将军,并不是会投敌叛逃的人啊。”
“他那个古怪脾气,平日对人爱理不理,偏偏又功高盖主,别人一看都觉他傲得很。嫉妒也好、有积怨也罢,倘若有一天,他被指投敌叛逃,多的是投石之人。难道老夫一句话,就能把那些石头都吹上天吗?”
许稷手掌撑住座下软垫,想要借一把力:“可为何国老没有出手帮一帮那对母女呢?丈夫被众人诬陷、污水泼满门庭,倘若当时身为父亲、外祖的国老伸一把援手,她们母女就不会死。”
“不会死吗?”李国老眸光仍然锐利,一阵见血:“李家出去的人,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必然会死。”
许稷握紧拳,语气已经不对:“都没有伸手去试,就如此笃定吗?”
“气节比性命重要,以死明志亦比苟且偷生更重要。”
“明志为甚么要去死?死了就能够证清白吗?!”
“是。”
一旁的叶子祯忽然起身跑了出去,而许稷已经红了眼,她撑着酸胀的眼皮,将一口气生生闷了回去。
她起了身,声音冷透:“下官告辞。”
她干净利落地退出了堂屋,行在灯笼遍布的走廊里,朔风吹得人脸生疼。叶子祯的匆促脚步声消失在走廊里,她眼皮忽然耷拉下来,眼泪倏忽滚落,无休无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