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前头,刘彻当然高兴不起来。女儿成了寡妇,更是件头疼的事情。当利公主,在几个女儿当中年纪最长,最得刘彻喜欢,女儿不同于儿子,可以使劲儿地偏疼。刘彻开始为新女婿的人选发愁了。
这两年汉家公主的运气都不太好,先是馆陶,自己死了不说,两个儿子都丢了爵位。顺带着隆虑的丈夫的爵位也没了。然后是当利,青年守寡。接着是阳信,她倒没死,可是她儿子死了,儿子死了,她回平阳府治丧,转过头回家的时候,发现现任丈夫在偷人。拈花惹草,可以说是高位者常有的现象,可是这位通的,却是他父亲生前的房里人。阳信一看便晕了过去,待醒过来,收拾包袱就回了平阳府,这头刘彻也得了消息,没得说,夏侯颇自是倒了大霉。
刘彻一边操心这些大小姑奶奶们的麻烦事儿,一面还要处理国事,均输、置郡、治河……忙得不可开交。按说,他这心情应该没那么好才对。
扫了一眼室内,瞧见两个人,陪坐的那个是乐成侯,刘彻对面的人背着光看不清楚。待走到刘彻身边坐定,抬眼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目测一下,身量颇高又不显得笨重,面相也好,皮肤白晳、高鼻梁、浓眉大眼,见到韩嫣,起身行礼,面上也不见慌乱,行止喜人。
长安列侯、才子韩嫣多见过的,这位却是面生,正在思量间,却听刘彻道:“这是栾大……”
细听栾大道:“臣常往来海中,见安期、羡门之属。顾以臣为贱,不信臣。又以为康王诸侯耳,不足与方。臣数言康王,康王又不用臣。臣之师曰:‘黄金可成,而河决可塞,不死之药可得,仙人可致也。’然臣恐效文成,则方士皆奄口,恶敢言方哉!”
韩嫣有种绝倒的冲动,能把话说得这样满,还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果然是“要骗倒别人得先骗倒自己”、“不在于说什么,而在于怎么说,关键不是言辞而是语气神态”么?若非不信这个,韩嫣都要被这种诚恳笃定的语气给说服了。
栾大描绘的前景也动人,刘彻正为前两件事犯愁。神仙、不死之事,就是唯物主义教育了几十年的新中国,大江上飘了几十米的废旧农膜还会被某些人当成“白蛇娘娘”来拜一拜,何况巫医尚没完全分家的时代?一听四件难事都能完成,自然感兴趣。
刘彻显然已经心动了:“如何才能见到令师?”
“臣师非有求人,人者求之。陛下必欲致之,则贵其使者,令有亲属,以客礼待之,勿卑,使各佩其信印,乃可使通言於神人。神人尚肯邪不邪。致尊其使,然后可致也。”
刘彻打量了一下栾大,又看看一旁陪笑的乐成侯,点了点头:“你们且下去休息一下,等朕宣召。”
两人退下。
“怎么样?怎么样?”刘彻很兴奋,拉着韩嫣直问。
“长得还行,话么——”
“怎么?”
“还要验过才行,”韩嫣缓道,“神仙怎么就挑中他了?神仙既有能为,为何不先来见天子?还是神仙跟他特别投缘?嗯?”
刘彻有些不高兴了:“神仙的心思岂是凡人能解?”
“既这么着,你要怎么待这个栾大?”
“只要他说的四样事能成,便令其尊贵又如何?便给他信印、封为列侯也使得。唔,令有家属,当利新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