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盯着金毛,话却是对男人说:“我还是那句话。你的生活我会管,其他的想都别想。”
这么闹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男人陷入前所未有的暴怒中。
单双看到他表情扭曲着,狰狞的面孔浮现出骇人的笑容。就在她意识到他可能会狠狠伤害厉江部,想要阻止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害死我姐姐的小畜生!”男人不管不顾,大喊大叫,“逼死亲妈的小畜生!”
厉江部终于看向他。男人很满意自己把他的注意吸引过来了,他像吐着信子的毒蛇,幸灾乐祸地说:
“不是为了你,姐姐不会去借高利贷。小畜生,你生下来就是向她讨债的!”
厉江部腾地站起来。
这一刻他很绝望。他没想到自己的舅舅,小时候曾经也对他疼爱有加的舅舅,伤害起他,竟然并没有一点底线。
他尚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直到视线稍偏……
他看到了单双。
单双亲眼看到,他的眼中似乎有水光在闪,嘴唇是如何颤抖着,失去了颜色。
他移开目光,指着门对男人咆哮:“滚出去!”
“这房子是你姥姥也是我妈的,有老子一半!老子凭什么走!”
厉江部逼近他跟前,男人吓得连连后退,“反了你了……你……还要打我啊?”
“我早就想打你了。”厉江部突然情绪失控,像一只受伤的狮子发出愤怒的哀嚎,“在你把她的钱全都骗走的时候!”
“滚出去!”
厉江部还是第一次这样对他说话。男人吓得腿都软了。他不敢再纠缠,骂骂咧咧地走了。
但到门边时,赌钱的欲望已经压过了他心中的恐惧。所以他临走前撂下一句:“我没钱去赌。你就别他妈想过消停日子。”
赌瘾像毒品一样控制了他。
赌,比他外甥重要,比他姐姐重要,比他爸妈重要,甚至比他自己重要。赌早已凌驾一切,主宰了他的人生。
他比为了赢钱的赌徒还要可怕。
他寻求的是快感。
自从他第一次赢钱,他就一直忘不了,一直追逐着那种不劳而获的快感,像是被命运眷顾了。
所以不论输赢,他都会永无止境地赌下去。
直到他死。
门被恼羞成怒的男人摔得震天响。
耳边嗡嗡响褪去后,客厅里一片死寂。
两个人默默站着。厉江部盯着地板,单双则不转睛地看着他。
“就在那儿。”良久厉江部指着卫生间的门,突然说。
“什么在那儿?”
“我妈。”他看向单双,“拿围巾吊死在里面的浴房。”
单双震惊,眼睛不自觉就湿润了
“不用安慰我。”厉江部说,“很久以前的事了,对我早就没影响了。”
他说完就回屋了。单双仍立在客厅,看着卫生间,自言自语:“怎么可能没影响。”
她推开卫生间的门。
走进去,目光注视着浴房上方。那个不锈钢的横梁就是挂围巾的地方吧。
她似乎看到一个女人在那吊着。
她兴许身体已经僵硬了,也兴许刚刚才咽气,是不是闭着眼睛的?会不会吐着舌头?
单双并不关心她。
然后女人的儿子来了。
她也亲眼看到过至亲死去。
那种滋味,她清楚。震惊、悲痛、内疚、绝望,它们无限膨胀着,然后张开无情的嘴,将人吞噬。
她低头,脸深深埋进手里。
良久,她才把脸从手里抬起来。
从卫生间的窗户,她看到——
雪在无辜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