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皇帝诏曰。”
顾茂丙张张嘴巴,想起什么,最近,他读了大量的史书,还有一些本朝早就禁止,早就勒令烧毁的前朝史书,这些史书均是顾岩无意中在战争中抢来的,抢来便齐齐的收了丢在家中的密室里,如今需要,正好翻出来,亏了前朝无纸,具是竹简,羊皮,那书才完整保留。
“七叔,前朝史书里写,前朝开国太祖元启皇帝,他母亲生他的时候,梦见一道闪电,有龙形入了她的怀,就此坐胎,生下元启大帝。”说完,顾茂丙仿若摸到了什么一般,猛的站起,又一屁股坐下,脑袋里一团乱,千言万语的,就是不知道该如何说。
顾昭取了一边烧开了的铜壶,帮顾茂丙沏了茶水,茶水里放了大块的糖。糖是大脑的粮食,在脑力劳动繁重的时候,这样有助于他思考,茶水泡好,顾昭端着茶杯,一边喝一边随便闲说。
“前朝元启皇帝,是个开明的皇帝,甭管他怎么来的,前朝治世四百年,有起有落,一个帝国,有始便有终,前朝不是第一个被灭绝的皇朝,大梁也不会成为永远的帝国,我们可以翻看所有的历史,凡举明君,都会在自己出生的时候做些文章,你数数,这段时间你看了也有百卷,可有一位没有神迹的?”
顾茂丙已经忘记害怕,很认真的便在那里思考起来,思考了一会便道:“都有!”他兴奋了,大声又说:“都有,有巨兽入梦,有百花盛开!有神仙送胎,都有……有的!”
顾昭点点头,示意他安静,见他坐好之后便又说了起来:“帝王们需要血统,需要一个证明自己是继承帝位,名正言顺,是得到上天真正授意的真命天子,因此,今日,你便不写,不出二十年,自然也会有人杜撰出种种祥瑞来取悦上面。你不必觉得此举大逆不道,甚至,这才是真正的忠君之事。”说毕,顾昭喝了一口茶叹息:“我们啊,才是真正的无名忠臣,做好事儿还不留名那种……”
顾茂丙被小叔叔逗得轻笑,笑完道:“叔叔,为何今上非要这样的书,如今这天下不就是赵家的吗?难不成他说他不是,会有人谋反不成?”
恩……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呢,这是皇帝家最最无奈的潜规则了,哎,好好的人不做,非说自己是蛋生,牛生,龙生,熊生,就他妈的拒绝说自己是人生的。
“怎么说呢?今上家,原本是前朝旧臣,他们反了前朝,在忠义,道义,以及最重要的礼仪上,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过去他们是臣,在朝堂上匍匐在地,承认前朝是龙子,是上天的儿子,他们承认过前朝的神圣地位。
那么如今赵家反了前朝,那不是出尔反尔,违背上天的意愿了吗?虽如今,他们也自称天子,不过前朝灭亡不过四十年,很多家族依旧记得前朝,对于今朝难免就会产生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不过要我来说,今上多虑了,其实吧,谁家拳头硬,谁说了算,神么天子什么的,不过是自己骗自己而已。”
顾茂丙如今已经不怕了,他已经进入了一种玄妙的气氛,甚至说话都跟顾昭合拍了:“七叔,其实这本书,不但是皇帝需要骗自己,也是那些士大夫,那些自命清高的道德典范需要下阶梯的一本书对吗?”
顾昭大力点头,猛夸自己的侄儿:“小饼子,你不亏是咱家脑袋最通透的娃,你看茂昌就是个笨蛋,为个女人把自己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说到这里,顾茂丙的脸上又阴郁了,恨声到:“那些趋炎附势之徒,不过是看到如今顾家再走下坡路了,便去攀高枝,今后若有机会,爷饶不了他们!”
竖起大拇指,顾昭夸赞:“要的,把这种气质带下去,记得,世界上最厉害的利器,不是刀剑,有时候,笔刀杀人不见血……恩。”
顾茂德缓缓站起,深深施礼:“七叔,小侄今日方明白,七叔事事为顾家,七叔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子孙,七叔受我一拜。”说完,就着躬势跪了下去,很慎重的磕了三个头。
顾昭很坦然的受了,他当得,他完全懂得这本书,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有多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