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攸回头看他,大约是有点饮多了,人都有点晃悠,“你那会儿不是没回府吗?”
季钦笑笑,“听说你们那时放了烟花,我虽没回来,但到底是在候府长大的,那边是什么样的模样,早已烂熟于心。”
“哦,”阮清攸点头。
“喜欢看焰火吗?”季钦问。
“喜欢,”阮清攸点头。
先帝在位时,年年除夕和元宵都会在宫宴结束后放上半个时辰的烟花,整个皇城都被照成了彩色,琉璃瓦在本不属于夜色的光亮里熠熠,阮清攸是从来不肯错过这半个时辰里面的一分一刻的。
“其实要论观看烟花,还是边疆最合适,”季钦轻轻开口,“那边多戈壁,少高楼,若极目而望,怕努努力能望出去一二里。
“夏日天晴时刻,星子好像探探手就能摸得到,冬日年节时分,烟花飞上干燥的天空,好像能照亮方圆五里。
“躺在草垛上不怎么冷,但也可以盖上一件大氅,仰躺着才是观看烟花最惬意的模样。”
阮清攸听着季钦这样说,不免十分动心,他知道季钦因何前去边疆,早些年惴惴,总担心那人在边疆吃苦受罪。
前儿听到季钦同他讲边境互市,今日又听到边疆竟然有别样的风景,从前从旁人耳中或者是从书上看到的对边疆的固有的印象,已冲淡了许多。
“清攸,”季钦唤阮清攸一声。
“怎么了?”
“日后我带你去边疆好不好?”
季钦从来是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人,再见到阮清攸的一刻,在确认自己的心意经过五年犹比金坚之后,他便开始打算筹谋,想要带阮清攸离开京城,离开这个随时脑后悬三斤铁的是非之地。
其实他最开始打算的便就是去南方,江南养人,又是红尘间顶顶繁华的地方,阮家的根基在哪儿,他们若回就回金陵。
但是那个一次又一次夜晚袭来的噩梦,让季钦放弃了这个打算。
边疆虽苦寒,人心却是暖的。那边有外祖父,有林焱,有他数不清的弟兄们,相信大家都会像缉风和追雾一样,拿出最真的心去对待阮清攸。
最最重要的是,阮清攸上一辈子死在江南,这辈子若避开了,是否就会……
到底是除夕,想这些太晦气了,季钦方要停止自己的遐思,就被阮清攸的话揪了回来——
“可以呀,我活到了二十多岁,却到底没有去过多远的地方,我想去。”
担心吓到阮清攸,季钦便没有继续提去边疆定居的事情,只说:“那等改日闲下来,我便带你回去看看。”
别庄里的烟花只放了一刻左右,季钦见阮清攸开始打瞌睡,便抱起人来回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