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看遍了那些只肯锦上添花、不肯雪中送炭人的冷眼,再来自家曾真心帮扶过的贫苦远亲门前讨一片避风的墙头时,他大约也未曾想过会有人狼心狗肺至此,全然不念往日情分,一心将他卖了换钱罢。
手下人先行,拿刀划开了门栓,季钦随后步入,一路进了阮砀的卧房之内,回手锁上了门。
阮砀还未睡醒,穿着寝衣就被人从床上拎下来扔在了黄土地上。
季钦不欲多言也不想多耽搁,给了个眼神让手下人给阮砀“清醒”了些许,直接开口:“是你将阮珣卖给了泰宁侯府?”
阮砀敢卖掉当年的贵公子,自然是有几分野胆在,当即梗着脖子吵吵:“无凭无据的,你们凭什么这样诬赖?”
“凭什么?”季钦抬抬下巴,示意手下,“告诉他。”
四把刀剑顿时刀刃向内围住了阮砀的颈项。
季钦冷声:“就凭我今日在此屠了你,连官府都不会管。”
阮砀被这真刀真枪将将吓住,小幅度挣扎之间,瞥见了“金吾”腰牌,顿时一个激灵,随即开始求饶:“官爷,官爷,我都招……”
他嘴里倒是无虚言,也确实与季钦所猜无甚出入,说破天不过是一个见钱眼开、恩将仇报、恶向胆边生的故事。
季钦点头,伸手:“钱呢?”
“且容……”阮砀低头看看自己脖子边上的尖刀,“且容小的取来……”
取来只有三百两,阮砀解释:“剩下一百两做彩礼给了未来的岳家,还有一百两,被我花了。”
季钦收下,未在与阮砀做多纠缠,只嘱咐手下:“盯着他退亲,银钱收回可自行处置。至于余下一百两,给我砸……”
出巷上马,身后是叮当的打砸之声,季钦无比庆幸自己来得及时,若真让他娶了亲、再拆一桩姻缘的话……自己倒不担心损伤阴德,就怕府上那个心心善的日后晓得了,又要将罪愆揽到自个儿头上去。
但这样放过他,也是断无可能,季钦又吩咐:“弟兄们这几日再辛苦下,好生查查此人,查到线索直接报官即可。”
这样的狂徒,想必少钻不了空子,少行不了“民不举官不究”的歹事。
民若不举证,那他季钦便举证。
从城南回府,天已大亮,季钦也没补眠的打算,稍洗了把脸便开始处理公务。
晌午时分,留在蓟州清点赃物的队伍归来,呈上了两份资产清单给季钦。
大晋国富,成宣帝出手也大方,允金吾卫每次抄家可以自行留下总价值不超过二十分之一的物件儿,天子省得再行赏赐,下头人也能可着爱好选择。
金吾卫里面有专门负责估值、留物的职位,现下呈上的两份清单,一份是充公的,另一份则是自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