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的利益。至于老齐王,他虽是父亲的亲哥哥,但总比不过我这个儿子亲近,当年他暴毙京中,是父王不让人替他治病?”
董晗不置可否,只道:“赵铎是曹魏旧臣,老齐王即位的呼声超过了您,这两人相互扶持,先帝怎能不忧心?诚然,他们都忧国忧民,都深受老百姓爱戴,但这恰恰就是他们的罪——因为天下姓梁,不姓赵;天子是您,不是老齐王。为人臣者,忠君爱国,国是天子之国,非是百姓之国,故而,忠君远比爱国重要。他们一味爱国,却不知忠君,实在是太僭越了!”
惠帝虽完全明白董晗所说的道理,可他仍觉得难以接受,愤愤道:“这世上总会有大公无私的人,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父王为何不明白?而且,若他们都蒙冤受屈,为何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敢站出来替他们发声?”
董晗无奈,道:“赵家父子、老齐王,确实大公无私,可谁也不能将他们的心扒开来看,事关江山社稷,不容半点差池,只能疑罪从有。先帝不是不明白,他如此决断,想必亦是于心不忍。再者,朝臣为人臣,俱知忠君应在爱国前,皇帝所说所做,只要利于朝廷,他们都不会反对。至于那些认死理的人,譬如曹跃渊、周瑾,陛下看哪一个有好下场?”
惠帝摇头,眉目间带着难掩的失落,道:“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董晗怕惠帝伤心,便换了话头,不再提先帝,而是说:“微臣想,赵王对并州军痛下杀手,道理亦是如此。”
惠帝不解,道:“赵铎在曹魏时,几乎不曾参与过三国纷争,一直只在玉门戍边。及至大周开国,他亦是不曾说过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并州将士,无论是胡是汉,都只是想护卫家园,纵使战事吃紧不可临阵换将,他们何错之有?怎么就危及江山社稷了?”
董晗轻叹一声,道:“幽、并、凉三州,本是赵王的封地,他在京中谋事时,自然乐得赵铎为他戍边治军;等到您坐稳了太子位,他自知无缘帝位,便将视线转回自己的封地,赵铎若真的聪明,便该及早教权。试问,哪一个藩王,能忍受旁人比自己更受百姓爱戴?哪一个藩王,能忍受军士敬服旁人更胜自己?杀五万并州军,换回自己的绝对权威,这在王爷眼中很是值得。”
董晗顿了顿,想必他说出此话,心中亦感悲哀,过了片刻才道:“更不用说,并州军被剿灭以后,匈奴乌珠流上位成为右贤王,同大周言和修好,换来胡汉间数十年的和平。先帝龙颜大悦,赏赐赵王十万兵力充实边关。”
惠帝听得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些什么,不敢再深究帝王心术,只道:“你说得很对,朕、朕经不起第二个谢瑛了。”
董晗点点头,道:“微……皇后,还有微臣,都会一直陪着陛下,请您莫要过度忧心。”
惠帝想到皇后,无奈地笑了笑,道:“若无穆淑,我就没有今天。可皇后脾气狠戾,不循常理。思来想去,我真正能信任的只有你。”
“谢陛下赏识。”董晗双目濡湿,别过脸,不愿让惠帝看见,“冯司空虽说向来不偏不倚,但总归从前是不看好陛下的。臣觉得,孟殊时忠君爱国,往后可以重用。”
惠帝想到孟殊时,总忍不住想他同赵灵“在一起”的模样,不禁脸颊泛红,道:“他们真的在一起?”
暮色霭霭,大风又吹起雪花。
点点冰晶纷扬浮空,一面雪白,一面映着晚霞的紫红。冰晶的边缘白而透亮,闪着夕阳的红光,仿佛能反映出世间万象。
董晗看着惠帝,笑而不答,把一只用绿竹叶折成的蚂蚱递给他。
“阿晗……咳、咳!”惠帝同董晗说过话,忧心一扫而空,乐而忘形,张嘴就灌了口冷风,发出一连串咳嗽。
董晗劝道:“陛下回去吧?”
惠帝望了眼已经结冰的湖面,牵着董晗的手,往大殿里走,“有时候,朕会异想天开:天下哪儿那么容易被别人夺去?自古敢篡逆的人,没有几个能得善终。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当年曹家只剩孤儿寡母,梁……”
“陛下!”董晗一声,他知道惠帝想说什么——昔年曹氏幼帝孤弱,梁周趁机逼宫,如今周朝惠帝羸弱,身边虎狼环伺,仿佛天理循环,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