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惜紧紧地盯着他。
奚明雅又道:“你见过翠竹映霞吗?……把一片竹子削成尖刺,而后把人在竹刺上拖行,鲜血淋漓,嫣红如霞,与竹子的翠色相映成趣……”
他顿了顿,又道:“你这几日都没合过眼,是有些难受,不过比起翠竹映霞的滋味,实在算不得什么。”
“……凶手是谁,”秦惜道。
奚明雅露出笑容,他微微点头:“是你。”
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限,秦惜头疼欲裂,但还是思忖了一番如何应对。过了半晌,秦惜道:“我要是认了,你会杀我吗?”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警惕又戒备,反而流露出单纯与走投无路来。
奚明雅仍笑着,他甚至伸手帮秦惜擦掉了脸侧的水渍:“我只是叫你知道,在我的手里了,就听话一点。我说是你杀的,就是你杀的……”他的声音放得很轻了,还有些亲和之意,“你只能承认。”
“好像没得选。”秦惜勉强站稳,他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咬了咬牙,“……那我母亲呢,为什么你要……”
奚明雅脸色刹那间大变,他目光森冷暴戾,像被人触到了逆鳞。接着奚明雅右手扬起,狠厉的一鞭在空气中带出声响,抽在了秦惜身上。
那一鞭子落下去,几乎是同时便见了血,红艳艳的血珠顺着鞭子尖滴在地上,沾湿了尘土。
秦惜狠狠咬住了嘴唇,他本就昏昏沉沉,此时的剧痛像生生把头脑劈开了,甚至无法用言语形容。他快要痛昏过去,连一声惨叫也发不出来,只是张着口喘息。
“你怎么敢问我……你原本是个孽种,不该存在这世上……”奚明雅语气刻毒却面无表情,手上又是凌厉的数鞭打了下去。
垂挂的铁链在叮当作响,秦惜无法躲避,也喊叫不出声。他察觉到苦咸的液体落在唇边,那多半是眼泪。
他在仇人面前,竟然要因为疼痛哭出来。
怎么能呢,这是他此生不死不休的仇人。他什么苦没吃过,怎么能够连这一点痛都忍不了!
可秦惜确实疼,他连意识也有些颠倒,脑子里便想起来,上一次这么疼,还是谢临给他种生死蛊的时候了。
奚明雅没有停手的意思。鞭子下的这具身体年轻修长,此时已经遍体鳞伤。血腥味弥漫开来,愈来愈浓。
奚明雅又扼住秦惜的脖颈,他并不吝啬力气,清晰地察觉到颈骨在手掌里发出轻微的声响。
死亡并没有什么准备时间,它来得迅速,又不可抵抗。可这个时候,秦惜忽然说了一句话,几乎是无声的:“……我想他……”
情爱无用,只叫人软弱。
秦惜曾经这么对谢临说,万万没想到在自己身上应了验。他在生死关头,顾及的竟是儿女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