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画卷捧到床上,一点点翻开,除却第一张赏花图,还有曲桥上以扇遮日的芊芊模样,或者灯火阑珊下亭阁之上单身而立迎风沉思……再往内,忽然画锋一转,一个俏皮可爱的小女孩儿成了主角,仿佛是美人儿幼年时期,有展扇扑蝶的笑靥,有荷塘里采菱的惊艳,有一群仕女之中蓦然回首的惘顾,也有抽抽泣泣乱坐在散花从中的娇态。
安如越看越心惊,一点点的沉了下去,双手仿佛沾到什么不洁的东西,越来越不敢碰那画卷,到最后,实在看不下去,猛地将卷轴胡乱卷起死命塞藏在什么地方,再不敢看那个方向,驼鸟一样把自己藏起来,藏在床内、被褥里……
那个一点点变小、天真娇气的小女孩儿,那个行动里说不出的熟悉,不正是梦中那个叫自己姐姐的,推了自己一把的那个素妆女子么……钻到自己肚子里!
安如慌不择手,仿佛那画卷的后面女孩儿真的会一点点变小,变成一道青光“倏”地——她化作了什么附入自己肚子里,慢慢的生长,一点点吸纳着精华……
妖精!
安如惊慌失措的想着念着,梦里的女子一定是个妖精,要缠着自己,要附体!
妖精!
像一只仓皇逃窜的小老鼠一样,安如“嗖”地逃出小房子,甩开珠帘看也不看外面有什么人魂不守舍的全身都贴在繁生身上瑟瑟发抖,好像说什么,可喉咙拼命哽咽,只能挤出凌乱的声音,好害怕。
繁生从未见过小女人如此失态,也慌着紧她抱入怀中,柔声问怎么。
堂下原本立着回话的安庆目瞪口呆的看着上面的女人,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扑进主子的怀里——安庆识相的咽下还未说完的话,灰溜溜退了出去。
安如此刻像极了一只溺水的小兽,死命抱着繁生的脖子怎么也不放手,“繁生,繁生……”
繁生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能平抚着她急剧战栗的身子,紧着她说“无事”之类毫无创意的话,心中急得跟个什么一样,可她也都说不出来,简直都不知道如何才好。
安如咬着唇,紧紧闭着眼睛将那个美人儿的身影从脑海中剔出……怎么也除不了,急得简直不知如何,“有,有鬼……”
繁生心中一紧,“又做噩梦了?”
安如想摇头,可怎么也动不了,僵硬了一般,繁生便以为真的是做了噩梦,叹一口气,轻轻抱着小女人,却是往后面的主卧去了,将她小心的放在床上,低低地哄着,“不怕,没有鬼,爷在这里陪着你,鬼瞧见爷都回吓跑的!”
“……”安如湿润润的眼眸扇了扇,微微颤抖,只会抱着他有力的手臂,半晌也不说话,咬着下唇,相信他听他的,慢慢合上眼睛。猛地睁开眼一看,繁生还在跟前,松了一口气,再闭上眼,浅浅的,沉沉的,睡了过去。
繁生慢慢看着她不再发抖,呼吸平稳,像清泠泠的水一样美好恬谧。眉头渐渐皱起。这一阵子她身子上的不适,心里头的憋屈……她怀着涵哥儿的时候也是这样子难受罢……当时的自己,在哪里……
仿佛真的是繁生的话起了作用,他就是安如的秦琼敬德,门神一尊。安如沉静地睡了整整一个晚上,梦也没有,翻身也没有,次一日醒来,看见倚床而坐的沉睡男人,安如的心竟毫无知觉的柔软起来。
心中慢慢想来,怕是先瞧见那画中人儿留了心,梦里想着要女儿,便傻不啦叽的梦魇住了。莫不是那件事情缠得心中压抑,什么都不自觉往鬼神上附?舒了一口气,让自己放下。
用过早膳安如仍同以往一样,往涵哥儿那边玩去了,看着已经回走路会说着咿咿呀呀的话的小肉肉,安如心中充满了甜蜜。有时候竟会不自觉掰着手指头傻笑,有车有房有别墅,有男人有宝贝儿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真的好像一场盛事之梦,前世什么都没有,这一世,竟全部都有了。
安如笑盈盈地拉着小涵哥儿的手——儿子小手儿紧紧攥着安如的小拇指头,扭着屁股蹬蹬着小短腿儿,两个人一起到正房里寻找繁生:
“大师还有什么旁的经事需要应承?”
堂下一位青布直裰头戴僧帽的小师傅合手道,“正月初五至十一已经排满,尊客定下的十三十四两日定不会错误。”
繁生瞧见外面悠悠晃过去的母子二人,唇角微微一笑,便道,“初九‘天诞’日是哪一家定的法事?”
小和尚闭口不谈。
繁生无奈,只能问,“十五那一日愿为女弟子驱魔,请一百二十分的清蘸,大师可能见谅?”
小师傅皱眉,“驱魔?”
繁生道,“魔魇缠身,念见鬼神。”
小和尚合十念了一声佛号,毕恭毕敬道,“尊客的请求贫僧会代为转达。”
繁生又道,“小儿寄名延请三十六位佛众,愿大师祈寿。”
安如引着涵哥儿一同潜立于屏风之后,听了这一句,那涵哥儿不晓得怎样,竟“咯咯咯”地乱笑了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