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多想了一阵,才将画卷收起,放归一处。仍旧捡起原先那个看了起来。
忽而外面有人通传,繁生放下手中笔墨,提袍与珠帘外的厅堂上说话,安如瞧着他走出去,不由得笑了笑,胡乱套了一件罩袍潜立于珠帘屏风之下,过了一时竟听见保庆的声音,顿时乐地眉开眼笑,重新回到榻边,却往那书桌上瞧去,待要上前看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字迹,只见眼前一晃,那信笺飘悠悠从安如眼前飞过——
“嗳?”安如回头就瞧见繁生将些好的字墨吹了吹,一方方叠好,纳入怀中,遂笑道,“果然有问题,脚底也不带风声,吓谁呢。”
繁生挑眉道,“爷的事你少管。”
安如哼了一声,不理会他,抱着那一方锦盒慢悠悠踱步到小书架上,回头看了看繁生正掀开珠帘要出去,才道,“明日你可是要去扬州盘账?”
繁生回头瞧她笑道,“怎么?”
安如歪头想了想,“我想去庙会里玩怕是不能了,你替我儿子求一副准字帖儿罢。”
繁生摆手就要出去,道,“明日不成,改日引你过去。”说着就转了出去。
安如这里也无事,晓得自己方才潜听他同保庆说话早已被那人发现,眯眯眼一笑,于是裹了一层夹衣软袄,带锦穗边儿,摇着身子也跟着出来。
扶着珠帘往下面瞧了瞧,只有保庆一人在立,嘴里说着:“……郑大掌柜那里也正是这个主意……六子山上的营造过了冬便可用了,梁州砖厂的刘督头包了百十来两礼当要送,保庆不敢收下。……山脚子要上土石方,还需得添百多辆车子,纵是灰料,也应补足,只能来回主子定夺。”
安如听着无趣,于是干脆坐在繁生右边,摸摸娑娑的拉扯着桌上的文房纸墨,繁生好笑的将重要的东西都挪到另一边上,取了无关紧要的推与她玩耍,一面对保庆吩咐道:
“灰先不紧,年里打发人往梁州府台送一些吃紧的货,只去问吩咐一般的灰户,没有不应的。尔后你着人往砖厂的刘督头那里走一程,砖的事儿不必提起,土子山上另外的造植不如问他寻个妥当的人来,至于木料砖瓦之类,只当个人情送与他,他自然明白。”
保庆拱手道,“是。还有一事,并州大兴山里才建的庄子征问土地,咱们大柳树漕切了边,镇长理会分寸,倒被那些无赖儿齐聚的一处扯了皮,保庆只能命人一并买了他们的根基,不料竟有出头人来告到并州屯田参里——”
安如撑着脑袋插口道,“他们索要的是什么?”
繁生笑着看了看安如,示意保庆说,后者便道,“他们手里头不过三五间土坯房,咱们要征问土地,说好还三进的在镇子上,那些人得了好处又来闹。”
安如看着繁生小声问他,“三进的房子多少值当?”
“百十两银子。”
安如想了想,便道,“房子不给了,只拿给纯头的银子,说明到底只有八十两,他们必定瞧见真银子便忘了本,咱们却拿足一百两的对现,晃着他们的小眼了,快快就签好卖契。暗地里寻到那挑一竿子的头儿,偷偷白与他二三百两的,待他收了,再以此胁迫,乡里人最重的便是信义,如此一闹,谁能信过谁,再聚不起来了。”
繁生惊异的瞅着侃侃而谈的小女人,捏了捏她的脸蛋儿,“你是从哪里来的?!”
安如嫌弃地甩开那手,打了下去,笑道,“我是奸商,如何?”
保庆大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
繁生瞧见他的不自在,便道,“按着你三夫人的话去做做,再来回话。”保庆连忙退出。
安如笑道,“我混说的,你也敢来,折了的可是白花花银子也!”
繁生不以为意道,“明知是爷的银子,说起话来也不留点神儿?”
安如也不看他,把玩着一枝细头笔道,“谁不知你是个贼强的人来,那土地收来做甚?”顿了顿,才看向他,“收成早强过那点儿小钱儿了,瞒我?!”
繁生笑道,“你果然知道还来同我呛话。赶明儿给爷再生个大胖小子,就带着你过去摘葡萄吃。”
“偏就要女儿。”
说了一阵话安如便有些乏神,打了几个哈欠,被繁生问了好几回才怏怏拖着回了内间里,睡了一阵,恍恍惚惚的,隐约听见有人在同自己说话,勉强用力睁开眼,仿佛瞧见一素妆女子笑盈盈地唤自己,“姐姐,姐姐可醒了?”
安如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散散瞧了一眼,那女子掩袖一笑,款款行了礼,柔声问道,“姐姐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丢了什么东西?
安如脑子“嗡”的一下乱响起来,受了蛊惑一般,真的丢了什么东西……那女子低低一笑,百转千回,“姐姐丢了心,还是丢了身子?怎么都忘了呢。”
“你捡到了?”安如迷迷糊糊地看着她,竟就相信了。
那女子却翩然转身,“姐姐果真糊涂了。”
“哎!不要走!”安如看她忽然远离,心中一急,大声喊了出来,身子猛地一轻,忽坠悬崖般失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