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鹫声过,悠悠,凉风里夹着流水的味道,慌得很。
荒得很。
安如总是不说话,小玉不能主动同主子说话,不能抽身离开,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念及伤心之处,泪水涌满了眼眶,硬生生咽了下去。
时间一点点流走,也不知过了多久,小玉起初的哽咽,后来默默流泪,再到后来泪干了风吹散了,透白了,日光的影子从一边挪到另一边,安静地风声都有些寂寞。
渐渐听见如意馆来路方向传来声音,小玉身形微微一颤,很快便整理好心绪,隐去伤感,垂首侍立仿佛从来都是这般。
箴儿首先从前面转了过来,红扑扑的脸许是被日头晒了,倒显得可爱,往很快上前道,“末蕊姐正往这边过来……主子仿佛也来了。”
小玉吓了一大跳,焦急地四下里瞅着,很快垂下眼眸掩饰那一片不安。箴儿看在眼里,嘴角冷笑,侍立于另一侧。不多时,繁生也从那一边转了过来,大步走了过来,瞧见桥廊上怏怏趴着望水的小女人,焦急地上前就问,“哪里不舒服了,可是中暑了?”
安如往末蕊那边瞅了一眼,正对上她无奈的眼睛,默然无声,将身子放入繁生怀中,也不嫌热,闭遮眼,呼吸匀称,“闷得很,想吹一吹风。”
繁生拿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仔细捏了捏安如得手穴,才略微放心,只是仍旧疑惑,怎么就这般无精神了。过了一阵,感觉怀中的小人儿满身心的依偎,呼吸平缓有力,柔软的贴着自己,方觉无碍,心情渐渐好起。
安如这般默偎坐了一会儿,才动了动身子,从繁生怀中缱绻了一阵,拉了他的手,侧着脸抬眼望他,又浅浅地抿嘴笑着,“繁生,我都好着呢。”
繁生见她只是神色有些疲惫,在无别的症状,放心来,只听那轻言软语的,便知道她是为方才那边纳妾之事排遣,心中一软,亦包裹着她的小手,回以一笑,说了几句悄声话,两人才相携说笑往回头路上去了。
末蕊等渐渐跟在后边,不远不近,箴儿却故意放缓了步子,同小玉走在一处,渐渐落于人后,不冷不淡道,“为了旁人作践自己,何苦来。”话毕已疾步远去。
小玉愣愣地呆在那里,一时竟乱了。眼看着众人远去、不见,忽而身子被一熟悉的味道包裹,心中猛地一颤,垂首瞧着环在自己身上白皙的十指,痴在了那里。
汇二爷磁磁地声音低低进入耳中,热热痒痒的感觉挠得人不觉软了下去,“二爷……”那声音里竟是浓浓的动情。
汇二爷满怀抱着小玉,偎腮轻笑道,“怎么……哭过?”
小玉茫然垂目于地,想要推开,汇二爷紧紧不松手反而愈加用力,抱着就进了曲池桥亭之中,“才一转身就跑到三娘跟前哭诉,让二娘知道,你小肉儿还得了?!”
此话一出小玉顿时一战。
忽然二人猛地一震,小玉慌乱地想要挣开汇二爷的怀抱,却不料那双手越发的加紧,仿佛带着得意、炫耀。
箴儿憋着气红着脸问二爷请安,眼前都是空气一般越过二人径直往曲桥亭坊那边廊椅上,取了安如垫坐的帕子,不慌不忙地搞了退。
小玉羞得早已通红了脸,埋首在汇二爷的胸前不敢直视,直到箴儿走远了,才发觉眼泪又流了出来,推着汇二爷的身子往外挣道,“你这算什么……”
汇二爷却抱着小泪人大大方方地往廊椅上一坐,咬着那白嫩的耳垂低声笑道,“左右无人——”
唬得小玉又急又气,“二爷!”
汇二爷才放开了手,歪在廊椅上笑着瞧她慌忙整理被自己扯拉开的衣裳,扇儿一甩摇了摇,眼睛眯着望向箴儿等离开的方向,勾着嘴角道,“那丫头倒是特别。”
箴儿当下就觉耳根子发红,脚低一滞,甩头扔掉方才见到的龌龊场景,疾步跟上了末蕊,将那帕子收在袖中不提。
前面繁生拖着安如的酥手,摇摇晃晃地沿着小径石路而行,正欲过小丛竹林,前面安庆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瞧见这两人卿卿我我好不甜蜜的,顿时耳根一红,说话不利索起来:
“前面,金陵王妃遣使者过来问老夫人安好,大夫人正往前面迎接。”
安如微微一怔,不自觉地抬眼瞧了繁生,正与他四目相接,那目光似是沉了下去,“来的是什么人?”
安庆道,“王妃跟前的胡铨胡宫监内相。”
繁生皱了皱眉头,安如才道,“你去吧,我可要去送药材了。”繁生又道,“晚间歇了到我房里来。”
安如没什么,知道他难眠,陪着说话,便应了一声。只是跟前的安庆脸又红了。
别过之后,安如等人亦很快回到老夫人院子里,命箴儿配药熬制,自己则仍旧往正房里去,正碰见二夫人怒斥三姑娘跟前侍候的丫头,一问才知三姑娘这一时竟病倒了,连忙劝了几句,才打发了人往前面请了坐馆大夫,往西跨院三姑娘那边问脉症源、取药之类。
好歹安顿好了,二夫人因拿着管事,越性禀了大夫人,将三姐儿跟前的人齐齐换了,下人见这阵势愈加收敛不敢胡来。
薛氏一直守在三姑娘淇雅跟前半步不离,直到柳氏领着孟氏亲来,才勉强将人劝住,“你忍了这么久竟拗不过这一时?”
不说还好,说了,薛氏顿时泪如雨下,口中不择言,“恁竟是这般下场,那才送来的几个你也见了,生生打死两个关了两个,咱们都是该作践的,该好也是生养了爷的孩儿,三九等的任人欺辱,便是母女见了也同生人一般,我心里苦!好姐姐,你也问一问自己的心,这些年来从身上掉下的肉谁心里不是剜刀子一般!每日见惯的伎俩谁瞒得过谁也,姓周的不连个屁也留不下!”
这话一出慌得柳氏忙拿手掩了她的口,斥退跟前的下人,“你也少说两句!”
孟氏早吓倒在一旁,跪着求道,“好姨娘,您在这般说,三姐儿里面听见该多难受!”
两人合力劝着方渐渐哭歇,一时清醒,忆及方才所言,心中不觉后怕,浑身冰凉。
柳氏见状,只能再劝道,“你向来是个聪明的,怎么今日竟破了,谁也不是可怜人来,就是她——”伸出三根手指头,轻声道,“能熬得过多久?当日周氏比大夫人可还有面子,她能比周氏还厉害,宠过两年?”
孟氏沉默不语,仍旧跪在薛氏跟前帮着整理衣裙。
薛氏则苦笑,“这一位不是极聪明就事极笨,根本寻不到错。”又冷笑道,“又除非是爷也跟着傻了不成?”
正劝说着,外面就急急跑进来人传话:老夫人醒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