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床太小、岁颀脚太长……,两人侧身面向门口,彷佛就很自然的让岁颀的手臂放在彤青颈窝间。
入睡前岁颀问她「妳以前,如若婚配,妳们二人会如何称呼对方?」
「身分上他会是我丈夫,我向他人介绍时会称这是我先生,……恩……直接称呼可能就看两人的相处状况,有人叫自己的先生老公,也有更亲暱一点的,也有直接叫名字或暱称的。」有点困了……她闭着眼回答「相对,我会是他的妻子、他会向人介绍我是他太太,可能对我喊老婆、名字或暱称。」
「暱称是什么?」「唔……阿青、青青、小青……都算是我的暱称。」
「旁人会与妳……丈夫一同唤妳阿青?」「就……亲近的人……」太困,如果不是这样困,她应该可以发现岁颀似乎在想其他的事,但她只是出于礼貌不想没打一声招呼就睡过去……
「如何算亲近的人?」「家人……朋友……」「还有丈夫。」岁颀帮她补充。「就是家人阿……抱歉,我真的困了,我等等没说话别见怪……」
岁颀没有听到她的最后一句,他恍然大悟!那件他没明白的事是什么!
丈夫就是家人,但刚刚想到他若是她的丈夫,旁人却一样可以唤她阿青,像商队中,大家都亲暱的这样叫她,她也都报以微笑交谈。
他与阿沅是家人,与阿沄也是家人。他也想当阿青的家人。但对阿青,他想要更多,现在终于知道了。
彤青只把他当同伴,他觉得不够!想到一般平民,两情相悦的两人,才结合为一个家,这才是他要的!并非为了母亲的家族而赴另一个家族,而是因为情,所以才在一起。
唉,关卡重重啊!母亲的打算、阿青的心意……他阖上眼,左手伸到她后腰轻抚她的衣料感受她的温度。一步一步来吧。
洛的食物资源丰沛,彤青在经过早晨的市集时见识了!即便在叒宫,食材来源不过禽肉、兽肉、树果,极少能见到蔬叶,食材种类变化不多。能有蜂蜜、羊奶、鸟蛋,都是叒宫高阶人士才能享有。
这里光是小渔村来交易的摊贩,就有五花八门各样的食材。猎人渔夫弄来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农夫弄来树上长的、藤上结的、低丛摘的、土里挖的、水里捞的。也不限食物原型,加工食材也很多。大部分与彤青原本的世界有的东西很相似,也有完全没见过的。
岁颀买了一些果物、干粮,两人继续前行,彤青问「我在想,接下来要依靠什么维生?」
以岁颀私有产业,完全够两人吃香喝辣还不至于被上层发现,但他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却也还是说「妳应该知道,我们不用担心钱的事。」
「你也应该知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我们这里说,拿人好处退后一步。」「所以,我需要心安理得的花你的钱!」还讲得这样光明正大不害臊,也许她真的自由了,开始有心思开玩笑了。
岁颀的确被逗笑「那,妳现在有什么想法?」「嗯,要先知道你们这里有些什么。」
然后彤青有点失望的发现,各种金属镕冶、造纸、活字印刷、陶、瓷、玻璃、丝、皮、漆都已经有很足够的发展,她顶多精益求精,但都需要定居后再弄间工作坊才能进行。
她想过蒸气动力,但她不是来让洛超前进度快尧一个世纪的。她想到比较简单的物理应用,连通管原理跟虹吸现象。会想到这个是因为她在尧的山上想让他们不用扛水扛得那样辛苦。
于是她开始跟岁颀介绍,从基本运水方式、到乡村引水蓄水、水坝概念,再提到马桶的方便与卫生……再次强调与引水系统相辅相成的是地下水道的兴建……
为了取信于他,她到河边找到几根芦苇为他做了示范。
「妳……妳这全是为了他人……」岁颀手捧左右两个荷叶杯子玩着。不是说要找到赖以维生的方式吗?
「我告诉你了,你再告诉有权利做决定的人,然后洛会越来越好,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花你的钱。」她一手插腰一手拍拍他胸口,她这辈子当米虫时间太长。
岁颀有一头乱麻在脑中消化……这种……方式……不要说他的私产了,洛的国库都给妳用!尽量用!求妳用!
两人边走边聊,岁颀一面问细节,彤青一面说,从罗马地下水系统、水道桥、一些夏汛冬旱地方的储水方式、灌溉方式……
休息的饮食空檔彤青说,「如果有机会,我会希望尧也能有良好的引水装置,山上虽有各处小水源,但要取水依旧太困难辛苦了。」
岁颀在尧住过,他明白她的意思。「我不会主动提供讯息,但若有一天……我尽量不阻止。」再说,如今这是洛率先获得,于丘陵平地兴建也会比在山上要简单、成本也会少许多。
在她的好奇下,岁颀把洛的手工艺种类、製法、特色,说给彤青听,她问得很细,甚至原物料的保存、温度、时间……岁颀被问倒,答应之后路过让她去看看,她开心的跳了起来!
「终于有旅游的感觉了!耶嘿!」「旅游?」岁颀笑问。
「就是到不同的地方看看,也参与不同的风土民情。试着站在别人的角度看事情,常常能有不一样的收穫。」
这句话让岁颀想到岁弘,虽是透过转述,但他当初似乎也是说了类似的话,而拒了赴府的一切事宜。
「有不一样的收穫之后呢?」
「嗯,心胸会开阔很多,不会自己一个人钻牛角尖,两处进行技术交流对彼此的进步也很有帮助。」
「钻牛角尖?」
「像是去走蜗牛壳那样,越走路越小,却不愿意回头,最后把自己卡死。」
岁颀点点头,心理有一个念头。她需要心安理得花他的钱,他需要在她身边、也需要赚取她更多信任。这比策反一个暗察要难的多!他看得出来敳靳对她的占有慾,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借镜,若不是她自身计都灵力加上她也因为敳靳的禁锢而更加需要逃离,他事后回想,其实他们逃不掉。或是需要花上三到五年。
但他要的是她的情。
岁颀一直有强大的执行力,与他缜密的思考安排相辅相成。他观察她的喜好,离开尧之后越来越活泼,观察她的神情,确定她喜欢他的长相,他一点也不介意色诱。她是个总是能想到、关照他人的善良心性,所以在她身边不能有皇族的傲气,幸好,他军中及暗查的训练早已将其磨去。
他要编织一个舒适、铺满花瓣的小窝,色诱他的小蜂鸟安心栖息。
至于他小蜂鸟对窝巢的喜好,他会慢慢找出来。
于是接下来往东的行程,两人几乎是无限畅谈,他与她解释洛的三皇制度,派到地方的三尹也是依照三皇制度,但不全都是血源世袭。姬尹是岁世纪血脉,三皇从皇族血脉中找到合适人选派出;俍尹由地方举荐;婓尹是司徒从手下里寻找擅长内政事务的人出任。
该地事务皆由三人讨论而出,与三皇一般互相监督、截短补长。
这样的制度听起来很理想,但彤青无法实际参与了解,她还想大隐隐于市呢!才不要自投罗网。
听完两三种民主制度的岁颀,也觉得听起来很理想,但实际执行……「问题不少。」彤青并不否认。
渐渐彤青的骑术开始熟练进步,岁颀带着她御马小跑。上手后。岁颀坐在她身后带着她的手驾马奔驰,彤青开心的笑着。
当晚,在一间客栈休息。岁颀不眠不休,将彤青提过的上下水道、水坝、储水及两种听着相当陌生的原理都写在信中,还付上图说,解释相互之间该如何运作、该注意的事项,另外提及建议在澐州新占的区域于重建时依此建设,一方面从错误中学习另一方面大量建设才能培养工匠,将技术传至全国。
厚厚一迭信,内有图说、还小心放了几隻芦管进去。
天未亮,岁颀独自离开客栈,用自己的管道,把讯息包入货物中,辗转寄回襄城。
等他回到客栈敲了彤青的房门,彤青还醒不过来,他溜进去把告知暂离的纸条收走,才回自己房间。
他这次冒险离开她身边也是为了招来几个自己的人,在不洩露行踪的情况下,还是必须掌握上面的现状,才不至于太过被动。
结果本应以直线距离尽快出境的两人,在彤青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亲眼见见问一问的情况下,硬是走了九弯十八拐。
这期间彤青卖了两颗红糖捏城的祖传药方製成的药丸(里面有她的血),唤取若干贝银,她只敢治治伤寒腹疼之类的小病痛。以免有个大神医在外行走的消息传出去。如此,彤青就更自在了,「本来想卖卖安眠药丸的就不用受伤了,但最近实在太开心,哭不出来啊!」她笑着驰马漫行,岁颀也陪着她笑,被她的欢乐感染。期待手下快点联络上,让他能掌握这样的快乐、知道何时该换道何处该躲开。
又并不期待手下的消息,这时,天地间彷若只有他两人,他舒畅得像是她的笑声,毫无阻碍、跃游四方。
【作者分享:不好意思我又换封面了,希望色调能更吸引目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