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我哥?」我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对啊,两年前我和少天一起参与了却邪剑的监定工作。」萧然笑着耸耸肩。
我突然冲上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道:「这麽说,二哥是不是有跟你联络过?他在哪里?在哪里?」
「啧啧,好激动啊,原来你有恋兄情结?」萧然戏谑地眨了眨眼睛。
我低吼了一声:「别扯开话题!回答我!二哥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
「他不是有跟你联络过吗?你怎麽会不知道?」
「冷静点冷静点,听我把话说完。」萧然被我摇晃得投降似地举起了双手,说:「少天只是那天在半夜三更打了个电话给我而已。电话里他只说了一句话,就是拜托我,无论如何,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其他什麽都没有说,就挂了。」
话音落下,我怔了怔,思索了片刻,问:「这个电话是什麽时候打的?」
「七天前。」
「七天前?」我皱着眉,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又问:「二哥为什麽偏偏会拜托你?」
我将最後那个「你」字的音咬得特别重,因为我不相信二哥和眼前这个流氓男的交情可以深厚到委托重要事情的地步。
萧然笑了笑,说:「因为我欠他一个人情,承诺过可以无条件接受他一个请求。」
「你欠二哥一个人情?」
「是。」
「什麽人情?」
我疑惑地看着他,萧然却只是望着我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停顿了几秒,我说:「所以,二哥的请求就是……」
「保你安全。」
萧然扬着嘴角,幽深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
我忽然间说不出话来了,缓缓地,缓缓地松开了他的衣襟,失神地呆在那里。
在我听来,从来不会主动向人低头寻求帮助的二哥,这次之所以会向萧然提出这个请求,就好像是……好像是……在决意要去赴si之前的遗言。
我紧握着拳,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浑身都在发抖。
萧然从地上捡起了衣服外套,披到我身上,说:「你放心,既然答应了少天,我就一定会说到做到。在进入乌邙之前,我会想办法把你送上直升机离开这里。
「乔四爷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肯定会追着你不放。所以,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新的住处,以及另一重新的身分。你在回去之後,暂时只能先离开s市,并且不要与任何你认识的人有所联络,直到这件事情彻底——」
「开什麽玩笑!」我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怒斥道,「你凭什麽自作主张替我决定?」
「这是能保证你安全的唯一办法。」
「我不要回去!我要找二哥!」
「你留下来的话很有可能无法活着走出这片沙漠。」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总之,在找到二哥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我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说着。
「啧啧啧,真是个让人头痛的小孩子,难怪你二哥会放心不下。」萧然摆出一脸无奈而又烦恼的表情看着我,说:「既然你这麽不肯配合,那到时我就只能来y的了,先把你揍晕,然後塞进直升机里。」
说着,他对我挑了下眉,挑衅似地笑了笑,然後转身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忽然怒上心头,猛冲上前拽住他的肩膀一拳挥了过去。
「混蛋!你敢!」
萧然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一侧身,轻巧地避开了我的拳头,我又抬起膝盖,飞起一脚猛踹了上去,萧然突然一个转身,脚步一移,人影一晃,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准备g什麽,就忽然间从背後被扣住了手腕,只是一瞬间,整个人天旋地转。
「彭」地一声,我被重重掀翻在了沙地里。
背部撞地的刹那,我不禁懵了一下。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和他的实力差距有多悬殊。
萧然横跨在我身上,扣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按在沙地里,而另一只手中,竟然握着那把却邪剑,锋利的剑刃已经从散落的白布条里露出了三分之一,正牢牢地抵在我的颈项间。脖子上,传来了一抹冰冷的金属触感。
而b这丝触感更冷的,是萧然看着我的眼神。
银亮的月光下,他缓缓俯身,近距离地凝视着我,犀利的瞳眸中闪烁着一丝寒光,就彷佛某种掠食的凶猛兽类,浑身上下透着一gu危险气息。
我有点被震慑到了,怔怔地看着他,丝毫不敢动弹,就连呼x1也一下子凝固。
他微微眯起眼,带着不容辩驳的口吻,缓缓警告道:「你最好听话一点,不要给我惹麻烦,否则……」
「否、否则怎麽样……」我咽了口唾沫,又惊又骇地瞪着他。
萧然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一秒,两秒,三秒……渐渐地,嘴角微微向上一扬,绽出一丝邪魅的笑。
「否则,我会替你哥好好管教你这个不听话的小孩。」说着,他用剑柄在我头上敲了一下,然後笑着把我从沙地里拉了起来,「好了,别再鬼鬼祟祟地跟踪我了,一起走吧。」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呆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地问:「走、走去哪里?你到底要去什麽地方?」
萧然回头看看我,从k袋里0出来一个长方形的铁盒子,盒子上接着一根长长的电线,电线一直连到他手中。
我这才突然发现,他的脖子上竟然还挂着一副耳机。
「要不要来听听看?」他把耳机一头递给我,另一头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听、听什麽东西?」
这家伙,应该不会无聊到叫我一起听歌吧?
我疑惑地皱了皱眉,盯着那只长方形铁盒,看着看着,忽然间意识到,这好像是一只……无线电接收器?之前我有看到二哥摆弄过类似的东西,可那是在人口密集的s城,无论收到什麽样的电波信号都不稀奇,而现在……
难道在这片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居然也能接收到无线电波吗?
我不禁好奇地接过耳塞听了一下,萧然在慢慢调节着c作开关。
耳机里传来一阵阵「叽叽咕咕」的噪音,过了一会儿,噪音渐渐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古怪的、有规律的节拍。
这节拍很轻,很微弱,我要将另一只耳朵捂住,才能稍微听清楚一点。
嘀嘀嘀,嘟——嘟——嘟——,嘀嘀嘀……
嘀嘀嘀,嘟——嘟——嘟——,嘀嘀嘀……
这个奇怪的节拍一直在不断地回圈重复,一遍又一遍。
我摘下耳机,不解地看了看萧然,问:「这是电波故障吗?」
萧然笑了下,摇摇头,说:「你有没有注意到,这里面的电波所重复的节拍一直是,三声短音,三声长音,再三声短音?」
「对,没错。」我点头。
萧然蹲下身,用手指在沙地上画了几笔,一边画一边道:「如果把短音看成是点,把长音看成是划,那麽这里面一直在不断重复的音调应该是这样的,你看。」
我凑过去低头一看,只见沙地上有一排由点和划组成的符号。
···———···
···———···
「这是……」我皱着眉,细想了片刻,猛然间一怔,不可思议道:「这难道是摩斯密码?」
「聪明。」萧然赞许地笑了笑。
我不禁又立刻追问:「这三个符号代表什麽意思?」
「摩斯密码中的点和划分别都有相对应的数位或者字母,而这一组代码相对应的则是——」
萧然一边说着,一边在沙地上写下三个字母:s。
「求救信号!」我吃了一惊。
「是,没错,有人一直在用无线电波发s求救信号,所以我走了一个多小时,就是在寻找信号的发s地点。」
「这个人一定是在沙漠里迷路了,我们快点去救他!」
我急切地拉住了萧然。
因为刚才我t会到过在沙漠里迷路的那种感觉,实在太过绝望和恐惧。
萧然拍了下我的头,说:「别急,这个信号,不一定是现在发s出来的。」
「啊?什麽?」我愣了一下。
萧然解释说:「你知道无线电发s的原理吗?是因为大气层中有电离层的存在,它就好像一把巨大的伞,覆盖在地球上空,可以将无线电脉冲讯号折s回地球,但是折s的效率会随着季节气温以及波长频率的变化而变化,尤其是像在这种沙漠地区,频率会非常不稳定,所以,我们现在接收到的这个求救讯号,有可能是刚发s没多久,但是更有可能,已经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
听闻此言,我沉默了一会儿,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发s求救讯号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已经遇难了吗?」
「我不能百分百肯定,只能说,这个概率非常大。」萧然说着,便又继续循着电波信号往前走去。
我赶紧加快步伐跟在了後面,道:「不管怎样,还是要尽快找到那个求救的人,也许……也许他还活着,正在等待救援也没一定。」
萧然回头看看我,挑了下眉,说:「你以为我是去救人的吗?」
「啊?难道不是吗?」我愕然。
「你以为我是红十字会的义工还是警察?我为什麽要去救这个人?」他眨了眨眼睛,笑得一脸无辜。
我不禁皱眉道:「如果不是去救人,那你现在为什麽要去找他?」
「哦,我只不过想去看看,那个人是不是同行、有没有带着什麽好货se罢了。」
「什麽?你……原来是想要趁火打劫?靠!」
我被他说得呆了一下,愣了几秒钟後,心中一声冷笑。
呵,这家伙,刚才有那麽一个瞬间我差点误以为他是好人,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自嘲地撇了撇嘴,我一声不响地跟在了他身後。
荒漠里纵横席卷的风声贴着耳畔呼啸而过,远天里新月如钩,映衬着层层叠叠一望无边的迤逦沙丘,彷佛悬挂在浪cha0凝固的海面上一轮恍惚的银盘。
广袤的沙海,si寂的大漠,雄浑而壮阔,静穆而苍凉。
我紧紧裹着萧然的外套,顶着寒风,在沙地里一步一个脚印,费力地往前行走。
此刻若是有空拍的俯瞰图,我相信自己的身影一定b蚂蚁还渺小。
「你刚才在跟着我出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要是跟丢了的话,你就迷路了。」萧然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
我微微一怔,抬起头。
他又道:「不要小看这片沙漠,小看它的话,你会si在这里。」
我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步行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之後,眼前出现了一座高达几十米的沙丘。
萧然身手敏捷地往上爬了几步,然後回头看看我,笑着伸出手。
「怎麽样,还有力气爬吗?」
「啪」地一声,我毫不客气地打掉了他的手,冷声道:「你也别小看我。」说着,我便开始手脚并用地往沙丘上爬。
但其实,爬沙丘要b登山还难得多,因为沙子是柔软的,并且具有流动x,一脚踩进去根本就没有着力点,稍微一蹬便整个人往下滑,如果再不留神,就会顺着沙流一起滚落下去,所以我只能咬着牙尽量地把手脚探进沙子深处,以加强凝固力。可是沙子里埋着许多尖锐的砂岩碎砾,我才爬了几米,双手就已经被割得满是血口,稍一用力就疼得好像徒手握在刀刃上。
「呵。」头顶上方传来了一声低低的笑。
我抬起头,却看到萧然脱下自己手上的半指皮手套扔了过来。
「小孩子别那麽逞强,会不讨人喜欢的。」
「taade敢再叫我一声小孩子你试试看!」我恼怒地瞪着他。
其实我并不是忌讳被称作「孩子」,而是厌恶他在叫我「孩子」的时候语气里总是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让我感觉自己被小觑了。
萧然「嘿嘿」笑了两声,道:「你难道不是整天跟在你哥身後的小p孩吗?」说着,他手里变魔术似地多了一样东西,不怀好意地冲我扬了扬。
我愣了一下,趁着月光,眯起眼睛探过头去仔细一看。
「靠!这、这张照片你哪里来的?」
我突然失声大叫了起来,震惊地张着嘴巴如同活吞了一只si苍蝇。
这是一张我十八岁生日时的照片,二哥和雪洺姐来我家替我庆生,我打赌输给了二哥,只能愿赌服输地穿上了雪洺姐特意为我挑选的一条nv仆裙,头上还戴着一对毛茸茸的猫耳,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地站在那里。二哥笑得几乎下巴脱臼,雪洺姐一边叫我摆姿势,一边不停地按着快门,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这些照片,简直就是我人生中不堪回首的「w点」!
「为、为什麽你会有这张照片?」我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萧然邪恶地一扬嘴角,笑着说:「那天你二哥只是打了个电话托我照顾你,但是并没有告诉我你长什麽样,於是我就从他的网路相册里找到了这张照片。」
「靠!那里面有那麽多张照片你偏偏选了这张?你、你、你把照片给我!」
我急着伸手想要去抢夺照片,可是刚往上踏出一步,突然脚底下一滑,顿时整个人失衡,好像踩空楼梯一样连滚带爬骨碌碌地翻滚下沙丘。
「哈哈哈哈,你简直太可ai了,哈哈哈……」
看着我的糗样,萧然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混蛋!笑什麽笑!快把照片给我!」
我狼狈地从沙地上爬起来,甩了甩满头的砂砾,也顾不得手掌和膝盖的伤痛,便又立刻再次爬上沙丘,拼了命地去追赶前方萧然的身影,可谁知他一个转身,竟然加快速度地往上爬了起来,我跟在後面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只能一边气急败坏地将我这辈子听过的所有脏话统统破口而出,一边拼尽全力地埋头往上爬。
直到憋着一口气爬到沙丘之顶,不知道为什麽,前方的萧然却突然一个急刹车,我一头撞到了他的背上,差点又要向後翻滚下去,幸好被萧然一把拉住了手臂。
「混蛋……你、你、你把照片……给我……」我气喘吁吁地说着,一抬眸,却突然间怔住了。
因为我看到高耸的沙丘底下,竟然是一片银白se的……雪地?
不,不可能,沙漠里怎麽会下雪?
我啼笑皆非地否认了这个想法,视线再慢慢往远处移过去,却又吃了一惊。
只见茫茫「雪原」之上,竟然整整齐齐地停着十几辆集装箱货运卡车,而在围成圈状的卡车内侧,驻紮着数十顶军用大帐篷。
看上去,那就好像是个人数众多的集t营地。
难道那些人都是来「挖宝」的吗?还是沙漠探险队?
可是为什麽,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一个人影?
从沙丘下来之後,我踩上了那片白花花的「雪地」。
出乎意料的,「雪地」并不柔软,而是很坚y,鞋底踩上去的时候会发出来「嘎吱嘎吱」的碎裂声,就好像踩在一地的碎玻璃上。
我蹲下身,伸手0了0,放在明亮的月光底下仔细一看。
指尖上沾着些许细碎的透明结晶t,触碰到伤口的地方异常疼痛。
我把指尖放进嘴里t1an了下,居然是咸的。
「这是盐?」我疑惑地回头看了看萧然。
萧然已经从口袋里取出了远程手电筒,顺着白茫茫的「雪地」照s出去。
四下看了一会儿,他说:「这是湖的屍t。」
「湖的屍t?」
「是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地方,原本应该是一片咸水湖。」
说着,萧然在我旁边蹲下身,把「雪地」表面的细碎结晶t拂去,然後用手电筒的光芒对着地面表层笔直地照shej1n去,只见光线所过之处,银光闪闪晶莹通透,还泛着些许r白se的反s光晕,就彷佛一片厚厚的光滑而平整的透明「冰层」。
「这些都是盐硷的结晶t。」
「盐硷?这里为什麽会有盐硷?」我皱眉问。
萧然0了0「冰层」,道:「你听说过海子吗?」
「海子?就是沙漠中的绿洲?」
「对,海子,通常也被称为沙漠中的绿洲,就是指如同玉石一样镶嵌在广袤沙漠中的湖泊,而这些湖泊,有的是咸水湖,有的是淡水湖,湖中会生长着绿se植物和某些特定的鱼类。不过,沙漠中的海子也并非永远存在的,由於外界客观条件的变化,在历经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之後,许多海子都会慢慢枯竭si亡。
「所以,现在你所看到的这片盐硷结晶,应该就是许多年前,含有高盐分的咸水湖海子在彻底乾涸沉淀之後,慢慢凝结而成的一片盐壳之地。」萧然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手上的盐粒,站了起来。
「原来如此,所以你刚才说,是湖的屍t……」
我恍然大悟地抬起头,一眼望出去,看不到尽头的茫茫「雪地」在皎洁的月辉之下闪烁着层层叠叠的银光,想必多年前,这里应该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吧。
我叹息着,回眸看了看驻紮在「雪地」边的那片营地,好奇地走了过去。
「喂,等一下。」
萧然「啧」了一声,一把拽住了我的後衣领。
「别那麽冒失,你不觉得那片营地有问题吗?」
「有什麽问题?」我眨了眨眼睛。
萧然转头望过去,说:「你看那片营地的规模,少说也应该有上百人,可是现在却一个人影都看不到,甚至连一盏灯,一点点声音都没有,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哦,这个问题我刚才也有想到过,可是——」我一边说,一边瞟了他一眼,嘲讽地笑了下,道,「可是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喜欢发神经,半夜三更不睡觉,拿着个无线电台到处乱跑的。」
「哦,这麽说的话,那……喜欢跟在发神经的人身後一起到处乱跑的人是什麽?」萧然扬着嘴角,笑着斜眼看看我。
「你……」我顿时语塞,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却听萧然又道:「不管那群人究竟是来g什麽的,上百人的营地,不可能晚上没有人守夜,毕竟这里是荒无人烟的沙漠,不是城市,脱离了执法范畴,远离了一切人类世界该有的文明法则。说白了,在这里,烧杀掠抢都无法被制裁,而如果要弄si一个人,只要挖个坑把屍t就地掩埋,就永远也不会被发现,简直b踩si一只蚂蚁还轻而易举。所以,沙漠,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萧然用一种很淡漠的语气缓缓叙述着这番话,听到最後几句之时,我不禁背後浮起丝丝寒意,转眸看了看他,却发现他的嘴角仍然挂着那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沉默了片刻,我说:「其实,你根本就不是来挖宝的,而是另有目的,对不对?」
萧然忽然驻足,回头看了看我,清朗的月光下,那双如寒潭般幽深的眼眸中带着三分笑意七分邪魅,他说:「这个问题,现在暂时还不能回答你。」
我看着他,很认真地问:「那要什麽时候才能回答我?」
他幽幽地笑了,对我g了g手指。
我疑惑地走过去,他低头凑到我耳畔,用一种很暧昧的语调,悄声说了句:「等你不再是小处男的时候就可以回答你。」
我一怔,顿时满脸烧烫起来,一拳猛挥过去,怒斥道:「taade滚!」
「啪」地一声。
萧然接住了我的拳头,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转身向前走去。
我咬牙切齿恼羞成怒地瞪着他的背影。
该si的,又被这家伙捉弄了!
我气恼地握着拳,无b郁闷地跟在他身後。
不过,刚才的那些话,萧然说的是对的。
上百人的营地,多半是一个有规模有组织的团队,而既然是一个团队,就势必有领导者,有分工职守,有负责保全的人员,所以,晚上不可能没有人值班守夜。
而现在,那片营地里,却连一星灯火都没有。
萧然握着手电筒,走得很谨慎,我跟在他旁边,也放慢了脚步。
这支手电筒的光线很强,s程也b普通的手电筒要远得多,我们站在十几米开外,看着那一辆辆围成圈状的集装箱货运卡车,我数了数,一共有十七辆。
每一辆车的车身上都印有「k省地矿局」的字样,并且集装箱的门上写有「危险物品,请勿靠近」的红se警示语。
「这难道是一支采矿队?」我小声问。
萧然点了点头,道:「估计是的,沙漠地区经常会出产放sx矿石。」
「哦,难怪会有那麽多人,原来是来开矿的。」
我恍然地望着那些驻紮在卡车包围圈中的帐篷,想了想,忍不住又道:「可是好奇怪诶,他们为什麽要把集装箱卡车在外面拦成一圈?是为了抵挡风沙吗?」
萧然沉默了一会儿,用一种很微妙的语气说:「有可能是为了抵挡风沙,但也有可能……是为了抵挡某些东西的入侵。」
「某、某些东西?」我不禁嘴角ch0u搐了一下,目光异样地看着他,问:「会是什麽东西?」
萧然瞥了我一眼,说:「跟你开玩笑的。」
我又ch0u了下嘴角,「靠」了一声,皱眉道:「拜托你开玩笑的时候就用开玩笑的表情来跟我说好不好?现在这一脸严肃的样子谁信啊?」
萧然呵呵笑了起来,戏谑地眨了眨眼,问:「怎麽,怕了?」
我一怔,转过头,哼笑了一声,道:「鬼才怕!」
萧然看着我,无声地笑了下,没有再说什麽。
接下来,我们一前一後,穿过集装箱卡车的包围圈,走进了那片营地。
这里一共有十二顶帐篷,分成三纵四横,好像标兵列队一样,整整齐齐地驻紮在沙地里,而每一顶帐篷里,都宽敞得足够容纳下十五至二十人,堪b一间舒适的蒙古包。我和萧然在这些大型帐篷间慢慢走动着,就好像两个深夜潜入别人家院子里的贼一样,一边放缓步子,一边警惕地四下张望。
偌大的营地里静得出奇,一片幽寂之中,除了呼啸的风声,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鞋底踩在盐硷地上发出来的「咯吱咯吱」的脆响,听得我心里有点毛毛的。
为什麽上百人的营地里会如此安静?甚至连一点鼾声都没有?
走着走着,我便很快知晓了答案。
因为没有人!十二顶帐篷里空空荡荡。
食物,水,便携锅炉,甚至是洗完之後晾晒出来的衣服,还有一些消遣用的扑克牌和棋盘,所有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却唯独看不到一个人影。
放眼望去,整个营地里就好似一座空城。
「人呢?都到哪里去了?」我困惑地转头看了看萧然。
萧然0着下巴,一本正经地回答说:「可能在升交点经度四十九点五七的地方。」
「哈?那是什麽地方?」
他回头看看我,吐了两个字:「火星。」
我顿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骂道:「你到底会不会说人话?」
萧然笑了起来,总算稍微正经了一点,道:「这里的人,恐怕是集t失踪了。」
「什麽?集t失踪?」我愣了一下,思索了片刻之後提出了一个假设,「你说,会不会是临时发现了另一个矿藏,所以大家全都转移去了别处?」
「不会。」萧然立刻否定了我的假设,他说,「我看过外面那些卡车的油缸,汽油全都是满的,也就是说如果要转移阵地的话,他们完全有足够的能力带走这里的水和食物。要知道,沙漠里的饮用水bh金钻石还珍贵,不可能就这样弃之不顾,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没有带走开采矿石用的设备和器械。」说着,他用下巴指了指一边。
我顺着手电筒灯光看过去,果然,一旁的空地上还摆放着几台钻孔机和挖掘机。
这麽说,难道这里的人真的是集t失踪了?
可是这个解释我无论如何都有点难以接受,於是想了想,又提出了一个可能x。
「喂,你说……会不会是所有人都被沙尘暴卷走了?」
「什麽?沙尘暴?」萧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对啊,虽然我是没有经历过啦,但是听说沙尘暴厉害起来的话就跟五六十级的龙卷风一样,可以把人和牲畜还有汽车统统都卷走,参天大树也可以连根拔起,好像国外还有过类似的报导……」说着说着,我忽然停了下来,因为我发现萧然正憋着一脸浓浓的笑意望着我。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想像力很丰富?」他笑着问。
「我……」我莫名地眨了眨眼睛,却一眼看到了不远处仍然安然无恙地晾晒在帐篷外的衣服和毛巾。好吧,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我不想再多说什麽了。
我悻悻然地闭了嘴,萧然笑着拍了下我的头,然後转身走进了一顶帐篷里。
我跟在後面,也走了进去,帐篷里照不到月光,黑漆漆的一片,萧然举着手电筒在黑暗中来回照了一圈。帐篷的内部空间b想像中的更为宽绰,格局分成左右两部分,一半摆放生活起居用品,一半用来睡觉。
我看了看地上一字排开的睡袋,总共有十一个。
这就是说,这里原先住着十一个人?可是现在,这十一个人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萧然继续往里面慢慢走着,而随着手电筒光束的缓缓移动,我看到了地上有一张长方形矮桌,矮桌上放着一堆凌乱的扑克牌,旁边还有一碗吃到一半的泡面。
不过此刻,剩下的那半碗面已经完全腐坏变质,我甚至看到了里面爬满了蛆虫。
难怪刚才一走进来就闻到一gu很浓烈的馊味。
我捂了一下鼻子,移开视线,却看到萧然正蹲在一个角落里不知道在看什麽。
「怎麽,你发现金银财宝了麽?」
我嘲讽地说着,走过去一看,却不禁愣了一下,因为我看到了一台无线电发报装置。
「啊,我们之前听到的s求救信号就是从这里发s出来的吗?」
「没错,就是这台机器发出来的信号。」
萧然点了点头,把脖子上的耳机取了下来,又用手电筒照着,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察看了一遍,可是并没有发现什麽异常,既没有搏斗的痕迹,也没有屍t或是血迹,一切看起来和普通的日常没有什麽分别,就好像这顶帐篷里的人只是临时出去一下,很快就会回来一样,所以连泡面也吃到一半,牌还没有打完。
「这台发报装置,应该是自己手工焊接拼装起来的,看来这里,肯定是有一个无线电ai好者,沙漠里没办法使用手机,这台发报装置,恐怕就是他们唯一能和外界取得联络的通讯工具。」萧然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摆弄了一下那台装置。
我凑过去看了看,说:「所以在当时,遇到了突发的危急状况,那个人率先想到的就是用这台机器发出求救信号?」
「恐怕是这样没错。」
「可他们究竟遇到了什麽危急状况呢?」我皱眉道,「营地里的一切看起来仍然井然有序,好像大家并没有陷入慌乱。」
萧然抬起头,看看我,说:「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我蓦然一怔,瞬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通常来说,如果遇到劫匪,也许就会搏斗,如果遇到地震,也许就会恐慌,如果遇到猛兽,也许就会逃跑,可是现在,却什麽迹象都没有,就说明当时的状况已经危急到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搏斗去恐慌,甚至来不及逃跑,也许还有很多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大家仍然在做着自己手边的事情。
然而只是一瞬间,它便发生了,就好像天边的一道惊雷,令人猝不及防。
可那会是什麽事情呢?我想来想去,却始终都猜不到。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点走。」
沉默了片刻,萧然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拉住我便往帐篷外走。
「怎麽?你知道发生什麽事了吗?」我好奇地问。
萧然回头看了我一眼,说:「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尽快离开这里。」
我猛然一怔,是的,他说得没错。
也许等知道後就已经来不及了,就像那些人一样。
於是,我也不再多说什麽了,跟在萧然身後加快了步伐往外走。
帐篷外的空气清新而冷冽,光线也要明亮得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夜幕中的那轮新月,似乎朦朦胧胧地笼罩着一层红se光晕,照耀在地势起伏的盐硷地上,远远望去,就彷佛一片冻结的暗红se血海。
我们踩在这片「血海」之上,快步走出空无一人的营地,走出那个奇怪的集装箱卡车的包围圈,笔直地往来时的那座沙丘走去。
席卷在旷漠里的寒风似乎b之前更加猛烈了,气温好像也变得更低了,嘴巴里呵出来的气息都是一团团白雾。
我抱着肩膀冷得哆嗦了一下,抬起头,看了看走在前方的萧然。
他只穿了一件背心,肯定b我还冷,我在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把衣服外套还给他,而就在这时,视线中忽然滑过一抹黑影。
我顿时停下脚步,警觉地转过头。
可是苍茫夜se之中却什麽都没有看到,而凭着刚才残留在脑海中那一瞬间恍惚的记忆,看那抹黑影的轮廓,好像……是一个人?一个孩子?
我皱着眉,驻足在原地。
「怎麽了?」萧然回头看我。
「没,没什麽。」
大概是错觉吧?这片寸草不生的沙漠里,怎麽可能会有孩子呢?
我摇了摇头,一边思忖着,一边继续往前走,可是刚走出没几步,却突然间「砰」地一声,整个人向前扑倒在了盐硷地上。
「喂喂,你也不用紧张成这样吧?」萧然望着我笑了笑。
是因为紧张吗?我狼狈地抬起头,声音有点发抖。
「不、不是的……刚才……刚才好像有什麽东西抓住了我的脚踝……」
「你说什麽?」萧然突然间目光一沉,赶紧走了过来。
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猛一回头,可是身後什麽都没有。
我刚才脚踩的地方,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盐硷地而已。
难道又是错觉?我愕然地瞪着那块被厚厚的盐层覆盖住的地面。
不,不会的!刚才的确是有东西抓了我一下,那种感觉非常清晰而且强烈,不可能是错觉。
萧然用手电筒往我的脚踝照了照,瞬间,我呆了一下。
因为我看到了自己牛仔k的k脚管上居然有一抹黑黑的五指爪印。
靠,这是什麽?我伸手0了0。
那抹黑爪印有点粘稠,就好像某种酱汁,但是闻起来有一gu腥味。
好恶心!我皱着眉,一抬眸,却看到萧然正蹲在那里用手擦地上的盐粒。
「怎麽,有发现?」我赶紧凑过去。
浮在盐硷地表层的碎屑渐渐被抹去,露出了底下那片平整而光滑的盐硷结晶层,远程手电筒的强光笔直地打进去,厚厚的「冰层」散发出晶莹剔透的光泽,而就在这片通透的光泽之中,似乎隐隐约约覆盖着一小片y影。
嗯?难道是眼花吗?
我r0u了r0u眼睛,抬起头,却发现萧然也正在盯着这片y影看。
「这下面好像……有东西?」我不确定地问。
「嗯,好像是。」
萧然用手电筒从不角度照shej1n去,可仍然看得不是很清楚。
那片y影大约有一个拳头大小,颜seb较浅,灰蒙蒙的,也看不出来轮廓。
我研究了半天,说了句:「会不会是原本生活在海子里面的鱼类?海子乾涸以後就被凝固在了盐硷层里?」
「不会,盐硷层又不是防腐剂,如果有鱼类的话,早就已经腐烂分解了。」
「那这里面会是什麽?」
「你想挖出来看看吗?」萧然笑望着我,挑了下眉。
我一愣,摇摇头,说:「才不想呢。」
随即,我又看了看自己k脚管上的黑爪印,心底里浮起一丝隐隐的不安。
「算了,快点走吧,这地方总觉得有点诡异。」
说着,我刚要站起来,可是眼角的余光一瞟,却突然吃了一惊。
因为我发现「冰层」里的那片y影居然变大了,颜se也变深了!
靠!怎麽回事?那东西居然还会变?
萧然看了一会儿,说:「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面的东西好像在向我们靠近?」
被他这麽一说,我突然之间抖了一下。
确实,如果这是一片湖泊的话,那麽这里面的y影,就好像是某种东西正在飞快地从湖底往水面浮上来,所以才会面积愈来愈大,颜se也愈来愈浓。
「好、好像是诶,难道这地底下的东西是活的?」
我愕然地瞪着眼睛,而就在这句话问出口的同时,我发现「冰层」里的y影已经完全变成了浓墨一般的黑se,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椭圆形的东西,大约一个盘子大小,渐渐地,「盘子」中间有一部分凸起,两边各多了一个小孔,下面多了……
好像是一张嘴?
靠!这、这是一张脸!一张黑se的人脸啊!
我和萧然都吃了一惊,赶紧往两旁一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张黑se人脸突然从「冰层」里整个伸了出来,紧接着便是一双手,它探出半个身t在「冰层」外,满脸满身都覆盖着sh嗒嗒的黑se粘ye,就好像正在融化的岩浆一样,一层一层地往下剥落。
「咯、咯咯咯、咯咯咯……」
也不知道是从它喉咙里还是关节发出来的声音,黑se人形伸展着双臂,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踝,sisi地抱住了我的小腿,将我一点一点地往「冰层」里拖。
我被「它」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一gu腥臭熏得几乎要窒息。
「靠!别碰我!你taade也长得太恶心了吧!」
我又惊又怒地飞起一脚猛踹到了「它」脸上。
这东西被我踢得脸都变了形,发出了一声刺耳怪叫之後,迅速缩回了「冰层」里,就好像渗透进去的yet一样,眨眼工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啧啧,真厉害,我以後是不是可以叫你鬼见愁?」萧然居然还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滚!」我恼火地瞪了他一眼,道:「还不快跑?说不定等一下这东西又会爬出来了!」说着,我猛一个转身,却突然间呆住。
因为我看到身後那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茫茫盐硷地上,正陆陆续续地冒出来一个个圆圆的黑se脑袋,密密麻麻地连成一片,每一张脸上都流淌着漆黑浓稠的粘ye,嘴巴里发出「咯咯咯」的机械声,挣扎地一点一点往外爬。
天!居然有那麽多!
我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被萧然一把拽住了手臂踉踉跄跄地往回跑。
我们又被b退回了矿队营地。
「怎麽办,现在跑不出去了,那是什麽东西?会吃人吗?」
我一筹莫展地回过头,却看到萧然从营地里捡了一把铁锹扔过来。
「你打算g什麽?」我接住了铁锹,不解地看着他。
萧然又找来另一把铁锹,握在手里挥动了几下,摆了个打bang球的姿势,痞痞地笑着问:「喂,打地鼠的游戏你玩得好不好?最高拿过几分?」
「哈?什、什麽?打地鼠?」
我有点跟不上他那跳脱又奇妙的思维节奏,只能一头雾水地眨了眨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到他已经举着铁锹冲了出去。
「喂、喂!等一下!」我大喊了一声。
「快点跟上!跑丢了我就不管你了喔!」
扔下这样一句莫名的话,转眼间他已经冲出了十米开外。
於是我只能一咬牙,赶紧跟在後面飞奔过去。
彭,彭彭彭,彭,彭彭……
满身挂着粘ye的黑se人形好像殭屍一样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围拢过来,萧然握着铁锹,左一下,右一下,一边往前方的沙丘直冲,一边用力挥打那些人形的头部。
而被重击到的黑se人形发出一声声惨烈的嚎叫,纷纷潜回了「冰层」里。
原来如此!打地鼠!真是亏他想得出来!
明明就是这麽惊心动魄的可怖场景,被他这样一b喻,却让我有点想发笑。
不过,现在还不到笑的时候,危情可能一触即发。
我握着铁锹,紧跟在萧然身後,看到那些想从「冰层」里si灰复燃再次冒出头来的人形,便冲上去猛力一挥,「彭」地一声,被打到的人形尖叫着又再次缩回去。
就这样,我们一路「劈荆斩棘」,在密密麻麻的黑se人形包围圈中杀出了一条直路,头也不回地一口气冲上了来时的那座沙丘。
「怎麽样,你打了几只地鼠?我有四十七只。」
萧然笑着将沾满黑se粘ye的铁锹在手里转了一圈。
我撑着膝盖喘息了几下,愕然地抬头看看他,不可思议道:「你竟然还数了?靠!你的变态指数真是再次刷新了我的世界观……」
萧然哈哈笑了起来,抚乱了我的头发,道:「看你刚才玩得很开心嘛。」
「滚!我才没有在玩!在玩的那个人是你吧!」
我对着他转身爬上沙丘的背影吼了起来。
该si的,他真的以为这是打地鼠游戏吗?刚才若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那些浑身发臭的东西拖走的好不好!不过,那到底会是什麽呢……
我站在沙丘上,疑惑地回头望过去。
那些恶心的黑se人形已经开始一个个逐渐缩回了「冰层」里。
不一会儿工夫,白茫茫的盐硷地上又恢复到了一片si寂。
迎着凛冽的寒风,我凝眸眺望出去,却忽然在明亮的月光底下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抹人影,那是……一个孩子?
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男孩,没有穿衣服,光着身子赤着脚,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一片白se的盐壳之地上,微微歪着头,两只眼睛直愣愣地望着我。
天呐!这里居然有个孩子?
我大吃一惊,赶紧叫住了萧然。
「喂,等一下,你快看,那里有一个——」
我回过头,伸手一指,却突然间顿住。
「有一个什麽?」萧然望着我。
而我却回答不出来,因为手指的方向,空空荡荡,什麽都没有。
萧然看了看那片白花花的盐硷地,问:「你看到什麽了?」
我懵了半晌,喃喃地说:「没,没什麽。」
刚才那个孩子不见了?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出现过,难道一切只是我的幻觉?
我感觉头脑有点昏昏沉沉,愣在那里呆了一会儿。
「走吧,回去还有很长一段路,看来今晚是别想睡了。」
萧然拍了拍我,我点点头,一声不响地跟在他後面爬上了沙丘,可是一边爬,一边仍然不甘心地回头看看。然而,直到我们翻过了那座高高的沙丘,彻底离开了那片诡异的盐壳之地,那个孩子却始终都没有再出现过。
回去的路我不认识,只能跟着萧然走,他带了一个指南针。
大概是因为现在b来的时候要疲惫得多,t力也差不多耗尽,所以我感觉我们好像花了更长的时间,而且来时是顺风,此刻是逆风而行,我低着头,顶着猛烈的寒风,几乎走三步退一步,被弥漫的风沙吹得眼睛都睁不开。
萧然伸手拉住了我,笑着说:「别走丢了,不然我没办法跟你哥交代。」
「你当我三岁小孩吗?」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儿,说,「喂,你有没有发觉……刚才盐硷地里的那些黑se人形好像……好像……」
「好像那些失踪的矿工。」萧然接过了我的话,脸上的表情仍然很平静。
我却是微微一怔,赶紧道:「果然,你也有这种感觉吗?因为我看到好几个人形的脑袋上似乎还戴着圆圆的安全帽……」
萧然点了点头,思忖道:「嗯,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营地里突然间失踪的那上百个人,应该都在那片盐硷结晶层底下。」
我茫然地看着他,彷佛在听天方夜谭,喃喃地说:「这怎麽可能……」
萧然看了看我,微微眯起眼,似笑非笑地说了句:「这世界上没有什麽事情是不可能的,有的只是你想不到而已。」
我愣了一下,同样的话,二哥曾经也说过。
他说,静流,你知道吗?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就好b一片陷落在黑暗中的无边无际的浩瀚宇宙,人类只不过是拿了一支小小的手电筒,历经数百万年的探索与发掘,仅仅只是照亮了眼前的一小部分而已,还有更多更多的未知,超越在我们的理解范畴之外,所以,永远不要说「不可能」三个字。
因为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麽,二哥的这番话,突然又在脑海中清晰地回响起来。
我咬着嘴唇,不再说什麽了,沉默地在沙地里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回到营地的时候,已经是接近黎明时分。
大漠里昼长夜短,日出要b其他地方都来得早。
大约才清晨四五点,远处的地平线上便有一轮火红的朝yan喷薄yu出。
我站在一座高高的沙脊上,面向东方。
四周的黑暗正如cha0水般纷纷退却,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明亮起来的万丈金光,照耀在连绵起伏一望无垠的沙海之上,场景蔚为壮观。
我被深深震撼到了,不知不觉间停下了脚步,凝望着冉冉升起的日出。
萧然一声不响地在原地等了我一会儿,然後笑了下,幽幽地说了句:「还真是个小p孩,这麽容易就被打动。」
我皱着眉,「啧」了一声。
这世界上就有一种人,专门喜欢煞风景,无疑,萧然就是。
我也懒得跟他抬杠,翻了个白眼,便自顾向不远处已经能看到帐篷的营地走去。
「静流!你到哪里去了?」青青一看到我便立刻远远地飞奔过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臂,急着说:「不好了不好了!我们见鬼了!你快点过来看!」
「什麽?见鬼?」我一愣。
鬼?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我相信大概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与二哥和萧然那些超越常人的思维方式有所不同的是,从本质上说,我是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论者,相信一切怪力乱神的奇异现象都可以得到一个合理的科学解释,可是自从来到这片沙漠之後,我所认定的信仰与真理正在一点一点地被瓦解。
刚刚才清晨五点半多一点,天边的朝yan却已经如同一颗熊熊燃烧的火球般,迅速为这片广袤的h沙之地升温加热。
我们一群人全都聚拢在帐篷边,谁也没有说话。
萧然正蹲在一辆越野车的左後轮旁,检视着地面。
一夜间,车上六人份的食物和水全都不见了。
没有人听到动静,只是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车胎旁的沙地里有一串脚印。
是的,没错,是真正的脚印,而不是鞋印,是因为那个偷食物的贼,并没有穿鞋。
异常宽大的脚掌在柔软的沙地里留下了两排大约五六公分深的凹陷的足迹,足迹的轮廓和边缘非常清晰,甚至连十个脚趾的形状都一览无遗。
而要能在沙地里踩出如此深刻的脚印,必须要有一定分量的t重才行。
萧然一边用手丈量了一下脚印的尺寸,一边轻声说了句:「好一个巨人……」
什麽?巨人?一瞬间,这两个字触动了我的某根神经。
眼镜男皱了皱眉,问:「什麽意思?」
萧然指着那两排脚印,解释道:「通常来说,人的脚长和身高的b例大约在一b七左右,而现在你看,地上的这个脚印,目测直径起码大於三十五公分,并且步幅间距也b一般人都要大得多,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长得很畸形的话,那麽这个人的身高,应该至少在两米四五以上。」
「什麽?两米……四五以上……」
我猛然一震,喃喃地重复了遍这句话,而脑海中刹那间回闪过的镜头,是那一晚,二哥叫人「快递」来的盒子里的那只硕大的断手。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在b对过这只拳头的大小之後所得出的结论,那只断手的主人,身高应该起码在两米以上,甚至可能会达到两米五……
难道……难道那只断手的主人,就是现在这个偷食物的贼?
也就是说,二哥是有见过这个贼吗?
几秒钟之内,我思绪百转,各种假设与怀疑在心头纷遝而至。
萧然抬眸看了看我,似乎察觉到了什麽,问:「怎麽,你有线索?」
我一愣,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说话。
青青仍然拉着我的袖子,咬了咬嘴唇,道:「我倒不是在意这个人长得有多高,难道你们不觉得有什麽地方奇怪吗?这个人,只是在越野车的周围留下了一圈脚印,却完全没有来时和去时的脚印,难道你们都没发现?」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着,没有做声。
其实,怎麽会没有发现呢?我在刚看到脚印的时候,第一时间便留意到了这个问题,我相信萧然和眼镜男他们肯定也早就发现,只是谁都没有说出来。
因为这个问题谁也没有答案,而一旦往深处细究,便会愈想愈恐慌。
安静了片刻,萧然点了点头,说:「是的,没错,如果说这个人来时的脚印是被风沙掩盖了,那麽他在离开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不留下足迹的,除非……」
「除非这个贼,是飞走的。」我接过话,轻声补充了句。
青青忽然抖了一下,道:「什、什麽?飞走?你是说这个人还长着翅膀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萧然,因为刚才在检查脚印的时候,我看到他从沙地上捡起了一样东西,他没有拿出来给我们看,而是迅速塞进了口袋里,但是从我的角度望过去,却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根羽毛,一根灰se的羽毛。
沙漠里根本不会有飞鸟,也不会有其他长羽毛的动物,除非是鸵鸟,可是据我所知,野生的鸵鸟通常只生活在阿拉伯、埃及,或者是南非地区的沙漠中,而且鸵鸟是日行x的群居动物,可是这一路走来,我连一只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过。
所以,想来想去,目前我所能得出的结论,就是这根羽毛,和沙地上那两排巨大的脚印,是出自於同一个人,或者是什麽东西?
我皱眉沉思着,却听到胡胖球咒骂了一声,说:「真是taade见鬼了!这j不生蛋鸟不拉屎的沙漠里居然也能遇上偷东西的贼,我看这地方也太邪门,我们还是快点走吧,等一下再给乔四爷他们发个联络信号,叫他们尽快送吃的过来。」
眼镜男点头道:「对,这地方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於是,我们一行人动作迅速地拔掉了帐篷,收拾好行李,坐进越野车里,趁着太yan还没有完全发挥威力之前,再次向着沙漠腹地挺进。
青青作为带路的向导,她跟着眼镜男还有胡胖球坐在前一辆车里。
而我们这辆车,仍然是萧然驾驶,黑西装坐在副驾。
我靠着後座的椅背,一路都在想二哥和那只断手的事情。
半途,极少说话的黑西装忽然从後视镜里看了看我,好像审讯疑犯似地,一脸严肃地问了句:「昨晚你们两个到哪里去了?」
我愣了一下。
萧然痞痞地笑着一扬嘴角,说了两个字:「幽会。」
我呸!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黑西装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了句:「不要乱走,会有危险。」
萧然侧眸看看他,意味深长地问:「哦?会有什麽危险?」
我冷笑着,呛他道:「是啊,最危险的那个不就是你吗?」
萧然微微笑着,瞥了我一眼,说:「我发现你好像看我很不顺眼?」
「对!没错!」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哦?哪一点?」
「从头发到脚趾!」
「哦?你连我的脚趾都看到过了吗?」
「你……」我简直无言以对,翻了个白眼,道,「我怀疑你的大脑回路是不是根本没办法和地球人g0u通?你其实是从火星来的吧?」
从後视镜里看着我被气到x闷的样子,萧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黑西装一直没有再说话,始终以一个非常端正的姿势正襟危坐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两眼直视着前方,就好像士兵在放哨一样。
渐渐地,火辣的骄yan愈升愈高,移到了头顶正中位置。
放眼望去,视线所过之处,全都是一片金灿灿的砂砾。
所谓大漠的风景,其实就只有清一se的沙丘与烈日,单调得令人感觉枯燥,看的时间长了便会索然无味,甚至会产生类似「雪盲症」一样的视觉疲劳。
萧然戴起了一副太yan镜,唇边叼着一支烟。
我们的越野车在两边飞溅起的沙尘中一路前行。
我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头脑有点昏昏沉沉,昨晚一夜没睡,又有点t力透支,此刻正困倦得眼睛都睁不开,在颠簸的车辆中晃着晃着,便不知不觉地昏睡过去。
这一觉我睡得很沉,彷佛睡了很久,直到迷迷糊糊间突然被一声尖叫惊醒。
我猛然睁开双眼,一下子从座位上坐了起来,却发现不知何时,我们的车辆已经停了下来,而车上空无一人,萧然和黑西装都不见了。
怎麽回事?这麽快就已经到第二个宿营地了吗?
我迷茫地看了一圈四周,然後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可谁知刚一脚踏上沙地,却忽然听到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声惊慌失措的哭叫。
「不是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请你相信我!」
我循声望去,却看到青青正惊恐地摇着头,哭着一步步往後退。
而站在她面前的眼镜男,手里握着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赫然指着她的脑袋。
「别想抵赖!肯定就是你!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这臭丫头非常可疑!」眼镜男说着,一步步b上前,眼看着就要扣动手里的扳机。
「住手!」我大喝了一声,赶紧扑上去一把按住他的手。
电光石火间,只听到「砰」地一声震响,破膛而出的子弹堪堪打在了我脚边的沙地上,随之飞溅起一道沙尘。
「滚开!」眼镜男恼火地一把将我推开,再次将枪口对准了青青。
我一咬牙,冲过去,挡在了青青面前,怒道:「你是想在这里杀人吗?不要以为这里没有警察没有法律你们这些人就可以为所yu为!」
「闭嘴!」眼镜男目眦尽裂地瞪着眼睛。
我皱眉看着他,不解地问:「这到底是发生什麽事了?我们为什麽停下来?」
青青躲在我背後小声ch0u泣着,反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呜咽着说:「我们……我们好像……迷路了……」
「什麽?迷路?」我一怔,道,「你不是可以听到那个什麽奇怪的声音吗?我们不是一路在跟着那个声音走的吗?怎麽会迷路呢?」
「可是、可是我、我现在听不到了……」
「啊?听不到了?为什麽?」
青青摇摇头,很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从刚才开始,我就……就再也听不到那个声音了,我——」
话还没说完,胡胖球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打断道:「臭丫头!肯定是你从一开始就在耍我们吧?其实根本就没有什麽狗p声音对不对?一定是你在撒谎!」
「我没有!」青青抬起满是泪水的眼睛,大声辩解道,「我为什麽要撒谎?欺骗你们对我有什麽好处?现在我不是跟你们一样迷路了吗?」
「哼,你肯定是故意带我们迷路的!说,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等一下等一下,你们先别吵。」我皱眉拦到他们中间,疑惑地问:「就算青青听不到声音,我们找不到去乌邙的方向,但仍然可以原路返回啊,怎麽会迷路呢?」
「因为所有的仪器全都失灵了,我们找不到返回的路。」
这时,站在一旁的黑西装给我看了看他手里的指南针,我惊讶地发现,指南针的那根红se箭头已经不再指南了,而是疯了一样地在胡乱转圈。
黑西装道:「手表,电台,指南针,以及车辆的仪表盘,所有带电的设备,全都在一个小时前的某个瞬间失灵了,根本无法使用。」
「怎、怎麽会这样?」我不明所以地看着这只疯狂乱转的指南针,呆了一会儿,说,「那……那我们不是还有卫星信号发s仪吗?」
一边说着,我一边转过头,却看到萧然正蹲在不远处的沙地里忙着调试那只「大锅盖」,而从他紧锁着的眉头来看,恐怕情况不容乐观。
顿时,一丝不祥的y影笼罩了下来。
在这一瞬间,我清楚地意识到了我们此刻的处境。
也就是说,我们在和外界彻底失去联系的状况下,在沙漠里迷了路。
而且,更要命的是,我们连食物和水也全都被偷走了,後续得不到补给,现在是弹尽粮绝,恐怕那两辆越野车的汽油也不会剩余很多。
所以,大家不得不在原地停了下来。
下一步该怎麽办?
萧然站起身,走了过来。
胡胖球赶紧迎上去问:「怎麽样,那东西还能用吗?」
萧然摇摇头。
虽然这个答案也在意料之中,但是胡胖球仍然非常失望地叹了口气。
我瞥了萧然一眼,悄声说:「怎麽样,看来你是没办法把我送回去了吧?」
萧然从k袋里0出包烟,ch0u出一支,点燃,然後抬眼看了看我,慢悠悠地喷出一口烟雾,道:「你这孩子怎麽就那麽不懂得ai惜自己的命呢?」
我沉默了一下,紧紧握着拳,坚定而缓慢地说道:「你是不会明白的,对我来说,自从母亲过世後,二哥便是我唯一的亲人,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所以……所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他,哪怕是用我的命来换。」
铿锵有力的话音落下,萧然似是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看了我几秒,随後幽幽地笑了起来,「啪」地一掌拍在了我头顶,用力搓乱了我的头发,摆出满脸困扰的表情,道:「啧啧啧,好伤脑筋啊,你哥还真是丢给了我一个超级大麻烦。」
我白了他一眼,用力挥开他的手,冷声道:「从现在开始,我的事情不用你再管,你可以当做二哥什麽都没有跟你说过。」说罢,我便冷漠地转身离开了。
萧然痞痞地叼着半支烟,站在原地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
事到如今,所有人都焦头烂额一筹莫展,恐怕也只有这家伙还能笑得出来。
大脑神经简直就是用钢筋做的!
我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然後在青青旁边蹲了下来,问:「你怎麽样,没事吧?」
青青坐在沙地里,双手抱着膝盖,抬起头看看我,道:「静流,从头到底我一个字都没有骗过你们,和你们一样,我也什麽都不知道,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点点头,说:「我当然相信你。」
听到这句话,这丫头总算是安心了一点,问:「那我们现在该怎麽办才好?」
我沉默着,思忖了片刻,站起身,对眼镜男他们说:「我觉得我们应该继续试着往前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停留在原地。」
胡胖球看看我,道:「走?往哪个方向走?」
我说:「哪个方向都可以,总之,必须要尝试一下。」
「呵,尝试?你知道我们现在还剩多少汽油吗?我们还能走多远?」
「能走多远是多远,总b你等在这里坐以待毙的好。」
「臭小子,你说什麽?谁taade坐以待毙了?」
胡胖球愠怒起来,满脸的横r0u一抖一抖的。
我看着他,很平静地说:「难道不是吗?你以为你这样等着,所有的仪器都会自动好起来吗?还是说,你在奢望着有救援队来发现你?」
说着,我冷笑了一声,又道:「很遗憾,我可以告诉你,以上两种可能x的机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五十,如果能那麽容易得救,之前就不会有那麽多探险者si在沙漠里了,所以,请你不要再做梦了。」
「你说谁在做梦?臭小子!你也未免太嚣张了吧!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指挥!」
胡胖球似是被激怒了,突然间扬起手掌,猛一巴掌扇了过来。
「啪」地一声,我冷静地一抬手,眼疾手快力道jg准地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胡胖球愣了一下,瞪着眼睛看着我。
他大概是万万没有料到我能有这麽大的力气和胆量去接住他的巴掌。
我仍然面不改se,扫了一圈站在旁边的眼镜男和黑西装,十分心平气和地说:「我从没有想过可以指挥你们,我只是觉得,现在大家同时落难,理应所有人齐心协力集思广益,而不是剑拔弩张互相猜疑,这样最後能平安走出去的机率会更大一点,所以,你们是不是应该把我的意见也纳入考量范围?」
话音落下,胡胖球不再说话了。
眼镜男和黑西装也都沉默着。
青青走到我身旁,用力握住了我的手,道:「我支持静流的意见。」
我转头看看她,青青的目光十分坚定。
眼镜男他们仍然不做声。
而这时,却听到萧然突然说了句:「小静静说得没错,我们应该继续往前走。」
小、小静静?靠!他在叫谁?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活见鬼似地回眸瞪着他。
眼镜男问:「理由呢?」
萧然微微一笑,说:「你们知道百慕大三角吗?」
我豁然一怔,是的,没错,百慕大三角。
他居然跟我想到一起了!
我点了点头,说:「其实,我刚才也是在思考这个问题。百慕大三角,通常也被称作魔鬼三角,就是指北起百慕大群岛,西到迈阿密,南至波多黎各的一个三角形海域。在这片海域里,经常会发生一些超自然现象以及违反物理定律的事件,而其中,有一种状况与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相似,就是所有进入百慕大三角的船只,都会罗盘失灵,全部仪表指数归零,所以导致很多船都会在那里失去航向,最後沦为了只能终日漂浮在海上的幽灵船。而关於这种奇异现象的解释,有很多种,其中有一种就是……」说着,我看了看萧然。
萧然笑了下,介面道:「磁场论。」
「对!磁场论!」我很高兴有人能跟我想法一致,於是立刻蹲下来,一边用手指在沙地上画了个三角形区域,一边解释道:「就是说,在这片三角形海域的底下,很可能蕴藏着一个含有巨大能量的磁场,而通常磁场会有两个磁极,即地磁南极和地磁北极,但是这两个磁极的位置并不是固定不变的,所以——」
「所以就是因为海底下的两个磁极位置在不断变化,从而导致驶入这片海域的船只都会罗盘失灵吗?」青青看着沙地上的三角形问。
「是的,就是这样没错。」我点头道,「而我们现在所在的这片沙地,很可能也是由於同样的原因,因为沙地底下有一个高强度磁场,所以致使我们车辆的仪表盘和指南针失灵,所以,从理论上来说,其实只要我们能够把车开出磁场的控制范围,应该就可以恢复仪器的使用。」
说着,我耸了耸肩,又道:「当然,以上这些,全都是我个人的推测,我并不知道这片磁场区域会有多大,也不知道界线在哪里,也许,就算我们把剩余的汽油全部耗尽都仍然无法离开磁场范围也没一定,最终究竟是否能成功,只有在尝试过之後才会知道,怎麽样,要不要试试看?」
语毕,我看了看在场的每一个人,大家的脸se都有点y晴不定,因为所有人心里都再清楚不过,这其实是一场赌注,倘若一旦赌输,便是搭上x命满盘皆输。
可是有些事情,不试一试的话,是永远也不会知道结果的。
ch0u完一支烟,萧然第一个跳上了越野车。
他发动了引擎,回头看看我,眨着眼睛笑着问:「上来吗?」
我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青青也跟着我一起上了车,关上车门前,她探头看了看仍然僵持在原地的眼镜男,胡胖球以及黑西装,道:「我跟静流他们一起走,你们呢?」
眼镜男的脸se十分y沉,没有说话。
直到我们的车辆开出去很远,终於,从反光镜里看到他们的车子也从後面跟了上来。最终,大家全都选择了赌一把。
可我们究竟是会赢,还是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