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陈若渴又尝试了一遍拍摄,还是不行。
他在一楼走廊上踱步。何家好从后厨出来的时候,本来想去自己在二楼的办公室。他看到陈若渴,又折返回来,礼貌地问他是不是需要地方休息。陈若渴抬头看他,何家好有点紧张地解释:“我在二楼有个办公室,很安静。你要是站累了,可以去那里休息。”
他领着陈若渴到二楼自己的办公室。里边很简单地放了几样家具。左侧靠墙摆了一张布艺沙发,沙发上放着一只呆头鹅玩偶。陈若渴盯着那只呆头鹅发了会呆。
一开始,两个人和一只鹅坐到沙发上,就那么尴尬地沉默着。何家好忽然站起身,抽开书桌的抽屉,掏了两罐果汁出来。他塞给陈若渴一罐。两个人于是吸着果汁尴尬地沉默着。
陈若渴忽然问说:“你不拍戏了?”
过一会,何家好才说:“早就不拍了。我毕业没多久就回来管这个餐馆了。”他们又安静下来。
何家好缩起腿,抱住自己的膝盖,忽然没头没脑地继续说:“现在的生活很固定。我们这种小城市,每天见面的人都差不多。早上几点洒水车经过,晚上几点开垃圾车的阿伯过来处理厨余垃圾都是固定的,无聊得很。关店下班回家,路过小区门口便利店,胖胖阿婆每天朝我喊‘小何你放学啦’?我每天回吼她‘是啊,补习班刚下课’。”
陈若渴咬着吸管,忽然笑起来。何家好红了脸。陈若渴发现六七年没见何家好,何家好好像没怎么变,连同性格还是那样。他想起海豚宾馆的周女士总是亲昵地叫何家好:”乖乖小何。”
但何家好到底已经是一间饭馆的老板。说话做事还是沉稳了不少。他只敢上来躲懒十分钟,十分钟后他要下去处理饭店的琐事。他和陈若渴说:“你待在这里休息也没事,没人会来打搅你的。”
他开门要出去的时候又转回头好像想说什么,但没说。
陈若渴抱着那只呆头鹅,在何家好的办公室里兜圈。书桌上干干净净放着一部台式机和一张相片,相片里的小女孩咧嘴朝陈若渴笑着。
陈若渴抽了本何家好书架上的书,扉页写着:四月二十三日,何家好。下边还有一行铅字笔:凶手杀人的理由也太傻了。好生气。
陈若渴把书放了回去。他坐到沙发上,再次面对自己的剧本。他像掉入了一口巨大的井找不到出口的人。
晚点,何家好又跑上来,拿了点厨房特制的糕点给陈若渴。
陈若渴还是不饿,但是吃了两口。他自己拿盘子下楼,想去后厨还给何家好。何家好正在厨房后门口把餐盒装上一辆小面包车。
陈若渴问他要去哪里送货。何家好擦了擦汗,说:“去老人院看望阿公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