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灵也听出了周宁远的异样，在对方喊了声‘灵哥’后，沉默良久。
周宁远知道他肯定是出什么事了，所以很快把自己调整过来，问他现在人在哪儿，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我没事，是家里临时、出了点事。”
周宁远吸了吸鼻子，“是许叔的事情吗。”
周宁远一直知道许灵父亲身体不太好，如今许灵一个人出来闯荡，留下老人家日子肯定不好过，可就算这样，也应该打个招呼不能一声不吭就走人啊。
想归想，周宁远不想这个时候给许灵再添负担，“灵哥，你要是遇到了困难，一定要跟我说，不能一个人硬抗知道吗。”
“嗯……我知道。”许灵又是过了半晌才回答，‘分手’二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一下飞机就收到了周宁远的消息跟电话轰炸，光是看着屏幕不断的99＋，许灵都能想象出对方有多着急跟担心。
话在嘴里打转，许灵叹了口气，“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儿休息。”
周宁远乖乖答应，最后还是没忍住叫住许灵，想提个小小的要求。
“灵哥，可以打个视频吗，一分钟也好。我想看看你。”
隔着屏幕，周宁远看不见摸不到许灵，他一晚上悬着的心始终没办法放下来。
“明天吧，我、手机快没电了。”然而许灵回绝得很快，完全不给周宁远开口的机会，周宁远心里失望，但一想到现在许灵的状况，只好作罢。
“好吧灵哥，那等你明天有空我们再打。”
“嗯，晚安。”
“晚安……”
周宁远依依不舍挂断电话，迎上汪洋的视线。
“怎么样了？”
周宁远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让汪洋帮忙分析，汪洋连打几个哈欠。
“有什么不对劲的，灵哥他爸出了事肯定着急才不辞而别啊，你别多想。”
周宁远皱眉，总觉得不是这个原因，毕竟刚才在电话里许灵并没有承认是为了许叔。对此，他还是留了个心眼，拍拍快昏睡过去的汪洋，“明天帮我个忙。”
汪洋倒头就睡，囫囵答应，“行。”
了。汪洋磨磨蹭蹭的，也只能动用自己的关系，很快就有了消息。
彼时，周宁远刚打道回府，一晚上没怎么合眼他打算补个觉，然而碰上突然到访的周承安，惊愕。
“哥，你怎么来了。”
周承安跟以往不同，今天穿的身休闲装，见周宁远一脸诧异，很平淡地‘嗯’了一声。
“怎么，不欢迎？”
“……”周宁远沉默两秒，倒不是不欢迎，只是他并没有跟人透露自己现在住哪儿，对方竟然都能找上门，“没有，你怎么知道我地址的。”
说着，周宁远一边打开门，侧身给周承安让了条道。
周承安避而不答，环视一圈乱糟糟的屋子后，眉头皱了皱，“怎么这么乱，平时都不打扫？”
“打扫啊，昨天请了一帮朋友回来聚餐而已。”周宁远捡起沙发上的狼藉，给周承安腾了个位置，然后又去冰箱拿了瓶冷饮递给对方，“哥，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周承安接过饮料的手顿了一下，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小子把我当那种人？’，但也的确有事找。
“妈下午回国，你跟我一起去接机。”
周宁远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她怎么回来了，不是说那边一年半载忙不过来吗。”
爸妈离婚离得早，兄弟俩被判给了女方，但奈何老妈事业心过重，导致他们有一段时间被送回乡下姥姥家住，不过也正因如此才有机会认识许灵。
一想到许灵，周宁远心情都变明朗了许多，懒得听周承安说什么公司巴拉巴拉的事情，一口答应，“知道了，我补个觉下午跟你一起去。”
周承安点了点头，“好。”
周宁远本意是一觉睡到中午，结果中途接到汪洋的电话，什么都乱了。
当听到汪洋说昨天周承安就来过公寓，并且那个做饭阿姨也说见到了许灵跟一个陌生人在一块儿，周宁远大脑空白，瞬间明白什么。
汪洋见他迟迟不说话，有些忐忑，“远哥，你还好吧？”
周宁远回过神，把事情前后串在一起，一下子就清楚了。
周承安昨天一声不吭跑公寓正好撞上许灵，今天却只字不提，显然这完全不符对方那老妈子爱管闲事的风格。
周宁远从床上蹦起来，冲出门时，周承安正在阳台跟人打电话，听到他发出的动静，转身看了他一眼，眼神轻飘飘的，跟周宁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宁远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站在客厅中央，因为生气胸口剧烈起伏，那样子像是要吃人一样。
周承安直觉不对，但奈何手机那头是一个重要的客户，一边应付，一边注视着周宁远的一举一动。
周宁远迅速套上衣服裤子，然后转身回了房间，没过两分钟，对方就提了个黑色行李箱从里面出来，行李箱滚轮的声音在地板上格外刺耳，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后，周承安直接挂断了电话，喊住正要出门的周宁远。
“你去哪儿！”
周宁远连头都没回一下，声音冷漠，“跟你没关系。”
“周宁远，你适可而止！”
周承安猜到他可能是知道什么了，所以才这样兴师动众，然而周宁远压根不听他的，直接摔门离去。
摔门声久久不能消散，哪怕周宁远已经走远，一进电梯，他就拨了电话给汪洋，汪洋感觉到他这边的低气压。
“跟安哥吵架了？”
“没，东西呢，发我。”
现在周宁远没空跟人吵架，他现在要做的是先找到人，把话说清楚。
汪洋赶紧把热乎的机票信息发过去，“那你去，要跟灵哥说吗。”
周宁远沉默两秒，“不说。”
依他对许灵的了解，一声不吭就跑足以说明一切，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是等到了再说。
这一天，许灵手机格外清净，握着手机坐在院子里，心绪不宁。
堂哥跟他一道回来的，从后面拍拍他的肩膀，“在等谁电话呢。”
许灵摇摇头，堂哥并不知道他跟周宁远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为了什么突然回来，搬了条小凳子坐他旁边，两人沐浴在阳光下，堂哥缓缓开口。
“灵儿，你跟哥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堂哥实在不明白许灵在大城市好端端的怎么就要跑回来，要是家里出了什么急事那还说得过去，可许叔人好好的，前两天还去乡镇里耍了一道现在人又跟着谁去打牌了，搞不懂许灵为什么突然这样。
许灵神色黯淡地收起手机，嘴唇动了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就是一个别扭的性子，明明该快刀斩乱麻，却迟迟开不了那个口，拖来拖去，实际熬的都是两个人。
可说分手怎么会是件容易的事，他只要一想起周宁远不定会难过成什么样，心就在抽痛……
“为情所困？”堂哥思考片刻后，试探地问。
许灵表情顿了一下，显然是说中了。虽然惊讶许灵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但还是冷静地宽慰，顺便点了一根烟。
“灵儿，有什么都跟哥说，哥虽然没谈过几次，但至少比你有经验，说不定我能帮上你点儿忙呢。”
“我……”兴许说出来真的会有点儿头绪，许灵一咬牙说了，不过全程他没有透露交往对象是谁，只把大概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认为自己不应该害了人家。
堂哥听完，深深吸了两口手里的烟，神色严肃地打断，“灵儿，你这样哥可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你了。”
许灵怔住，不明所以。
“人家女孩儿那么喜欢你，对你那么好，你就算有苦衷要分手也该把话说清楚才行，你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跑了，还想着挑时候跟人说分手，你这不是杀人诛心吗！”
“我、我没杀人——”许灵慌张，想说自己本意不是‘杀人诛心’，又被打断。
“是，你人没杀，但心你诛了啊！”堂哥仿佛感同身受，为那个被许灵一声不吭抛下的女孩儿可惜直摇头，然后又叹了口气，“不过也不能全怪你，古往今来谈恋爱结婚都讲究门当户对，不过她那哥哥也忒不讲道理了，打发点儿钱就让你走，还不准你往后联系是吗。”
许灵抿唇，周承安的确是那个意思，临走前警告他不许再联系周宁远，连他的电话都不许接，一个信息都不许回，大概就是让他玩人间蒸发这套。
许灵尝试了这么做，但他做不到，只要看到周宁远发来的那一大堆消息，他就忍不住，于是就变成了最后跟人说清楚分手再断联。
可是拖得越久，他就越煎熬，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准确来说，他不想提分手。
他舍不得周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