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换衣服准备去尊信家。
我和他约好九点。
伊玲和琴妮冲进来。
“小辣椒,你赶紧去看表哥!”
“他干什幺?跳草裙舞?”
“这时候还开玩笑?”琴妮低声怪责:“善行已经病了!”
“病?昨晚还很精神的,声音也很响亮!”我一点也不在乎地边说边梳头。小仙不在,有时候梳头真是心余力绌。
“你们昨晚到底发生什幺事?”
“他走进我的房间来,找我麻烦,我们吵了几句。”
“怪不得他昨晚喝酒,喝醉酒倒在地上,管家发觉了把他送回房间,发现他还在发烧呢!”
“嘿,男人不开心就只会酗酒,啧啧,一点新意也没有。”
“不要这样刻薄,他已经病了。”
“还不给他去找医生?”
“祖迪已经去找,不过,你也应该去看看他!”
“有医生就行了,我又不会治病,去看看他能帮上什幺忙?不去!”
琴妮好担心:“但是,善行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好肉麻!你有没有看见我手臂发毛,讨厌,恨我不是长毛人,否则你们一定看见我每根毛竖高,像毛刷子一样!”
“小辣椒,你为什幺这样讨厌他?”伊玲大概看不过眼。
“我没有讨厌他,人家管食管住,殷勤招待,还敢讨厌?”我终于把头发弄好:“我只是不满意他老要管我,我可没有管他呢?河水不犯井水有多好,大家做朋友也容易,他偏要管我和尊信。”
“你到底是不是看上尊信?”
“开玩笑,来夏威夷十多天就爱上个人?我可不相信一见钟情那一套。我和尊信是朋友!”
“尊信怎能和善行比?善行条件好多了,而且尊信又是混血儿。”
“混血儿也不一定全是坏人!”
“就算尊信是好人,你妈咪可不会答应你嫁个混血儿。”
“就算我带个王子回去,她也不会喜欢。她心里就只有自己,对我根本不关心,她还常为了抬高别人,把我踩低。要她高兴,就得嫁给由她一手安排的人。
“上次她不是要替你做媒,把她的男朋友的同事介绍你认识?”
“那个男人,真亏她做得出,满头白发,刻薄又吝啬,一元几角也斤斤计较,嫁给他,一定早晚气死!”
“喂!你到底去不去见善行?”
“不去!”我看看表:“我约好尊信,要出门了。喝醉酒,酒醒就没事了,不要穷紧张。今天你们有什幺节目?”
“我们不会出去,留下来陪陪善行。”
“也好,我尽可能早点回来。伊玲,代我问候你表哥。”
“去看他一眼!”
“赶时间,回来他若还没有好,我会去看他。我先走了”
我知道尊信一直都很留意我,但是,我却没有怎样注意。我不是那样无情吧!毕竟我还在为古善行的病,感到有点不安!
“宛司,”尊信实在忍不住了:“你今天很少说话,好像有心事。”
“是有点事。”承认了心里会好过些。
“我能为你做点什幺事?”
“不能,因为你不是医生!”我走到后花园的摇椅坐下:“我出门时,伊玲和琴妮要我去看看善行,我不肯去。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很无情。”
“古善行也会病倒?”他似乎不能置信。
“他喝多了酒,发烧,祖迪已经为他请医生。”
“古善行一向不大能喝酒,喝多了,一定醉昏了。”
“就是醉倒地上不省人事!”
“昨晚他们开庆祝会吗?”
“不知道!”我不想告诉尊信,关于我和善行的事:“昨晚我回去已经很晚,你应该知道的。”
“我们过去看看他好不好?”
我想想,马上赶回去善行会怎样想?“吃过晚饭你陪我回去,你不是告诉管家在家里吃饭?”
“好!”他马上答应:“吃过饭我陪你过去!”
回古善行家,先找到了伊玲:“你的表哥怎样了?”
“医生来看过了,叫他休息一两天。他在地上睡了一晚有点着凉,不过不算严重,但最麻烦的是他不肯吃葯,也不肯吃东西,他说舌头麻,没胃口。”
“酒醉后也许是如此,明天便没事了,不过葯还是要吃的。”
“他不肯吃,他说这幺大个人还没有吃过葯,谁劝他,他都不听。小辣椒,你去劝他,你的话,他肯听!”
“也未必,我们一向不大交谈,不过,我会尽能力试试看!”我对尊信说:“我们去看善行!”
“啊!”我忽然想起了问:“善行醒来了没有?”
我怕他昏昏沉沉,不知道他会不会乱叫我的名字。
“医生替他打过针,下午便醒来了!”
“那还好。”我上楼,在善行的房门上敲了敲,里面没有回音。
我旋了旋门球,门没上锁,我推门进去,善行躺在床上看见我,他撑着起来:“宛司”
“快躺下,”我走过去按住他:“葯吃过了没有?”
“我怕吃葯,我没有什幺,不吃葯,躺一天也会好!”“又不是小孩,生病怎能不吃葯?我拿给你吃!”
他没有再坚持反对,我倒了杯奶,去把葯一颗颗取出来,突然想起尊信,怎幺人影不见?
我走出去,看见尊信站在门边,呆头呆脑的。
“你站在这儿干什幺?”我低声说:“我还以为你神秘失踪呢?”
“善行说过不准我踏入他家门半步,我现在已经上了二楼,怕他看见我不高兴。”
“你一心一意来向他问好,他怎会不高兴?快跟我进来!”我先进去:“尊信来看你!”
“啊!”善行毫无表情。
“善行,你没事吧?”尊信颇难为情似地:“宛司说你昨晚多喝了酒不舒服,我特地陪宛司回来看你!”
“我没事!”善行一下子便坐起来,怎能在尊信面前装弱者:“昨晚闹了一个笑话,去酒吧拿啤酒,没开灯,竟拿错了酒瓶,哈,就这样子醉倒。”
“吃葯吧!”我把奶和葯递向他。
“请放下!”他的态度全改了:“我自己会吃。”
“谢谢两位来看我,我没有事,倒想早点休息,请两位出去吧!”
他既然下逐客令,我也没有理由久留,我放下牛奶,放下葯。我把手伸给尊信:“让善行静静地休息,我们出去散步。晚安!”
尊信替他关上房门:“我说过他不会欢迎我!”
“他又没有骂你。”
“他面色不好看。”
“哎!他生病又怎会有好面色。别管他了,出去散散心”
第二天,伊玲不让我出去,拉住我跟我谈古善行。
“我不是替我表哥说好话,善行对你实在很不错的了!”
“我倒没有这种感觉,他对你哥哥好,是真的。”
“那是不同的,他和祖迪,是表兄弟之情,他对你,是男女之间的爱情!”
“爱情?”我叫了起来:“他对我有一分爱情,我已经感激不尽。前一个晚上,卿卿我我,叫我收留他这个浪子,哎!他的态度不知道多感人,我心里开花,以为真的爱着了,他约我第二天吃饭,来的是你哥哥。祖迪说,古善行代他追求我已经大功告成,从此之后,善行不会再见我,你有没有见过这样冷酷无情的人?”
“我知道这件事令你很伤心,有受骗的感觉。但你不知道,祖迪当时痴心,绝望的样子,我见了也难过。表哥和祖迪,表兄弟情深,他对祖迪是特别好的,他当然更不忍心让祖迪痛苦下去,他觉得自己条件比祖迪好些,灵活些,强些,因此他答应祖迪代他追求你。他这样做,对祖迪是好事,对你当然就不公平了。别说你,遇上我也会很生气。初时,善行对你没有什幺认识,从外表上看,只觉得你很美,如此而已。及后跟你交往下去,他不自觉地爱上你,最初还不觉得怎样,几天不见你,就觉得实在不忍失去你。但是,他事先答应过祖迪,没理由后来又推翻诺言,他是忍痛把你交回给祖迪,那时候,他自己也相当痛苦!”
我没有说话,第一次以为情花开了,换来惨淡收场,我实在无言。
“后来表哥知道你不爱祖迪,你甚至把琴妮介绍给祖迪。表哥曾要求祖迪向你表白心事,但是你不肯接受,表哥也托我向你说好话,你也拒绝了,所以,表哥跟我们来夏威夷,希望借着这个假期,得回你的心。真想不到,他还没有开始,便走来个尊信,表哥当初也想不到,你会喜欢尊信!”
“我谁都不喜欢,还是以前玩爱情帖游戏好,一天一个男朋友,谁也不爱,省麻烦!”
“但善行认为你已经迷上尊信。”
“你呢?你怎样想?”
“我和祖迪,琴妮,甚至你三哥,都认为你和尊信谈恋爱,你们常在一起,出双人对。”伊玲望住我:“起码你不能否认尊信爱上你!”
“我从来没有理会过尊信爱不爱我,我只是把尊信当朋友!”
“你是说,你并不爱尊信?”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这个意思,他和田丸子之间的事,还没有弄清楚,我又何必加进去自找麻烦!”
“你既然不爱尊信,为什幺还要拒绝表哥?”
“因为我不想再上当!”
“上当?”
“古善行的心意我明白,他可以把我让给祖迪,但是,让给尊信就认为不值得。尊信不追求我,就算了,反正他由美国回来香港,也是玩玩。但是,尊信追求我,好像形成了三对,他单独一个人好无聊,又想把我拉回去。拉来拉去。我岂非变了木偶?古善行也无谓,我们都要走子,大家迟早要分手的。”
“唉!”伊玲叹气:“我说了半天,你还是不相信表哥爱你!”
“不相信,我聪明了,真的。”我一看表叫了起来:“我和尊信约了去看电影。”
“尊信有什幺好,混血儿,儿子都有了。”
“管他,我又没有说过嫁给他,他有一打儿子也与我无关。”
“你和尊信态度亲热,表哥看了很伤心!”
“活该,终于轮到他伤心了。”我挑了袭裙子:“嘿!他不再是情场长胜将军了。”
“你还要和尊信出去?”
“不能常和大伙儿一起玩,我也觉得很抱歉,可是,善行又不准尊信参加,我没理由跟你表哥一样排挤他。”我摇了摇头:“尊信一心一意来向他问好,他还给人家脸色看,连我倒给他的牛奶都不喝,这是什幺态度?大男人主义。”
“我和你的看法不同,我觉得他是紧张,妒忌尊信,如果他不爱你,也不会妒忌,对不对?”
“那我真是受宠若惊!”我走向浴室:“我要更衣,夫陪了!”
我和尊信、尊信的表姐、尊信的表姐夫,一起出海玩了一天。
“善行没事了吧?”
“应该没事了,他又不是什幺病。”
“你说过,香港是个好地方。”
“真的。”我肯定地。
“我想去看看!”
“欢迎!欢迎!什幺时候去?”
“圣诞,”他想一想:“或者更早一点,尽快,未到香港前,我会给你写信,通长途电话。”
“你答应我先做好田丸子的事。”
“我一定会做,”他突然又忧愁:“假如孩子是我的,你愿不愿意和一个有孩子的人”
“愿意,”我抢先说:“我们是朋友,你有没有孩子,对我们的友谊应该没有影响。
“但是,假如”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我知道尊信是很无可奈何的,我其实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意?只是,我不想到处留情,我不是一个浪漫的女孩子,我既不想被人玩弄感情,自己也不想玩弄人家的感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送我回家,特别提我:“明天我请大家到我家吃饭,希望善行会一起来。
“我会代你约他,但结果如何,还是要由他本人决定。
我回到家,看见客厅酒吧那边有点亮光。
我感到奇怪,时间已经不早了,要牛奶要汽水,房间的冰箱又不是没有,难道有人在这儿喝酒?”
我忍不住走过去,善行正背向着我,倒了一杯酒喝下去,又倒另一杯。
我绕到他面前:“喂!你的病到底好了没有?”
“不大清楚!”他仰头望住我傻笑:“我有病吗?干杯!好酒!”
“喂!”我侧了侧头:“你知道你喝酒会生病的,为什幺还要喝?”
“酒是给两种人喝的,一:成功者,二:失败者,我是失败者!”
我出其不意,抢走了他的酒瓶:“你是荒谬者,还说英雄。”
“我不是英雄,嘻!我是狗熊,我静静地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失恋了!”他苦着脸:“好朋友抢去了我的爱人,我好伤心。”
“发神经,去睡吧,我叫祖迪扶你回房间。”
“不,不要祖迪!”他一手捉住我的手臂“宛司,我爱你!”
“别开玩笑,喝了酒就胡言乱语,放手嘛!”
“你到底要我怎样做,你才肯相信我爱你?”他突然用力把我一拖,我猝不及防又站不住脚,整个人跌进他怀里。
“你喂”我的心房卜通卜通地跳:“你马上放开我!”
“你要怎样?看我的心?”他一手搂紧我一手拉起果盘上的刀:“好!我把心剜出来给你看!”
“不要发神经,快把刀放下!”那果刀的亮光差点令我晕倒,我用两只手去捉住他握刀的手,两个人你争我夺,纠作一团。
我甚至忘记一直在他的怀里,在他的膝上。
我有点倦,喘口气,他千中的刀落在地上,他用他空着的手把我的头按向他,他的嘴唇迎上来,拥住我的手抱紧得令我动弹不得。
我愤怒,我生气,我反抗,我迷茫,我消失,我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