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刚才心里面还有的阴云刹那间一扫而空,暖暖的阳光从上面照下来,绿色的草地上一片白绒绒的绵羊飞起来,飞到天空里面飘啊飘,下面长出竹签,变成一把把棉花糖。
整个谢执的世界都变成了白糖味道的。
谢执张了张嘴,又闭上,有张开,最后变成一句话。
谢执问:“你……哪里来的棉花糖呀?”
严肆:“刚刚隔壁摊位买的,喜欢吗?”
谢执点点头。
严肆看着乖乖的谢执,也忍不住笑——刚才谢执从楼道出来的表情阴沉得都快哭了,还好他跟过来了。
谢执接过棉花糖,刚准备说话,忽然发现他左侧的走廊忽然出现了几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几个人都拿着微型的摄影机,穿着批发般的冲锋衣,谢执以前在微博见过,是有点喜欢跟严肆的几个狗仔。
严肆也看到了,他也懒得理——这群人爱跟就跟,严肆从来不care,讲道理,他们也不想想拍了就能发么?简直是荒谬。
谢执比严肆着急,他连忙一拉严肆,拽着他:“赶紧走——”
严肆:“为什么?”
谢执拖着严肆往前,低声道:“你别回头,你的狗仔在后面。”
严肆盯着谢执侧脸,挑了挑眉,觉得有点奇怪——什么时候谢执对他的狗仔都这么了解了?
严肆按捺下心中疑惑,被谢执拉着快步走回教室。
两个人走近收银台的刹那,谢执低声和沈飞语道:“有狗仔来了。”
“狗仔?!”沈飞语看热闹不嫌事大,忙探头出去,“那里那里?!”
李依依举起锅铲拍了一下沈飞语的头,骂道:”你神经病啊,这是看热闹的时候吗??”
“就是啊!快想办法!”许巧马上也急了。
“其实我——”严肆刚想解释。
“别说了。”许巧着急地把两个人推进了后台,推到了一个角落,拿起一块布料,叉棍叉上去,把两个人盖起来。
许巧:“你们就在这里躲一下,狗仔走了,我们叫你。”
严肆欲言又止,看了看离他只有咫尺的谢执,比了个ok。
许巧把黑布挂了一边,另一边没找到挂钩,严肆接过黑布,举起来,把自己和谢执围在里面。
这个角落非常狭窄,只刚刚够容纳下两个人和一只棉花糖。
谢执能听见教室外面的动静。
狗仔应该是恬不知耻地走进了餐巾,李依依站在门口,最先拦了一下:“抱歉,今天的号已经发完了,请你们出去。”
狗仔:“我们不是来吃饭的。”
李依依:“不是来吃饭的你们来餐厅干嘛,更要出去了。”
狗仔:“依依妹妹,你跟我们说说,刚才进来的那两个人呢?”
李依依不理会:“什么两个人?”
“就是严肆和……”狗仔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围起来的黑布,猥琐一笑,“躲在那后面的吧?嘿嘿,这么亲热。”
李依依从刚才谢执父母过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听见这个笑声,马上“突突突”地骂回去:“你放什么屁?那后面是我们的厨房,我们班的人都在里面。”
不给狗仔留一丝喘息的机会,李依依继续骂:“你们就是狗仔吧?现在狗仔都这么理直气壮了么??跑来学校撒疯,不怕出门被车撞么?”
狗仔:“……”
倒也不是没有被人骂的经验,但是被一个小姑娘的骂得经验还是……
谢执侧耳听着外面的对话,也被李依依的强悍吓了一跳,但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一丝被同学们保护的温暖。
“棉花糖,要化了。”严肆低声说。
“啊?”谢执没听清楚,他把注意力集中回来。
“我说——棉花糖,要化了。”严肆又重复一遍。
狭窄的布料把严肆的声音裹在里面转圈圈,气声就好像严肆是贴着谢执耳畔耳语那样。
谢执这个时候才发现,棉花糖确实已经化了一点,最外面一层变成了有点泛黄的糖,底部有一些糖甚至流下来,落到了自己的手指尖。
甜腻,暧昧,缠绵。
谢执的耳朵瞬间滚烫起来,连带着棉花糖的棍棍也有点烫手了。
虽然棉花糖棍棍烫手,但这毕竟是严肆给他的,谢执舍不得扔。
“化了……”谢执讷讷问,“那怎么办?”
严肆理所当然:“吃吧。”
谢执点点头,把嘴巴凑近融化的棉花糖外衣,刚舔了一下,他就看见严肆侧头,也凑向了棉花糖的另一侧。
非常轻的水响从严肆那边传来,严肆一口卷走一大片,吞下去后,继续闭着眼睛,往两侧舔舐。
谢执呆愣地看了严肆一会儿,也颤颤地闭上眼睛,伸出舌尖,犹豫地在棉花糖上舔了一下。
这下,连棉花糖本身也变得滚烫起来。
柔软的棉花糖瞬间变成了另一种柔软的东西,在谢执的舌尖辗转,继而融化成难以描述的甜水。
一小片布帘里面的气温也逐渐升温到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
谢执又吃了几口,终于吃不下去,抬起头来,擦擦嘴角:“我……我不吃了!”
严肆还没来及说什么,就听见外面的争执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那几位狗仔极其没有道德素养,老赖一样地停在餐厅里面,趁着几个客人离开,还顺势占领了一个桌子。
李依依气急败坏:“你们真的有病吧?”
狗仔才不怕被人骂有病,他们光明正大地招呼学生拿菜单。
严肆慢条斯理拿张纸擦了擦嘴,准备摸手机打电话,给纪泽阳让他进来处理。
就在这时,谢执却也转过头去,面色凝重地看着布帘的小缝。
谢执:“这样下去不行。”
严肆:“嗯?”
谢执:“你藏好,我去把他们引开。”
说着,谢执从下面掀开帘子,赶在严肆抓住他之前,快步走到了厨房后台。
谢执随手打了一碗牛肉,端在托盘上,走出整个后台。
几个狗仔还在和李依依扯皮,看到谢执出来的刹那,都瞬间楞了一下。
谢执把牛肉随手倒进分餐的盘子里,余光一瞥后台黑帘——
放心严肆,我会……保护你的。
谢执离开那扇布帘时,轻轻把它覆盖在严肆躲藏的角落,还用手掖被角那样地掖了一下。
严肆感觉谢执掖布帘的手触碰到他右胳膊,他心脏忽然像是被轻轻拨动了一下,有了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无声地笑了笑,严肆看向自己右侧的手臂。
刚才在打电话的手机仍然通着,几声嘟嘟嘟之后,纪泽阳焦急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来。
纪泽阳:“喂?严肆?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他这位爷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纪泽阳刹那之间从严肆出柜到严肆结婚脑补了个遍,差点吓得昏倒在地。
严肆沉默着。
纪泽阳惊声:“严肆?!你怎么不说话?!”
问题很严重吗??
严肆叹了口气,终于开口了:“哥。”
“嗯嗯。”经纪人赶忙说,“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哥给你兜着,别怕。”
“哎……”严肆又叹了口气,他左侧手臂捏着谢执刚才给他掖好的那一块,然后掀开,走出去,准备跟在谢执后面,“谢执,真的是太好了。”
“……”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纪泽阳把电话给挂了。
而太好了的谢执。
在冲出的一刹那就后悔了!!
倒不是后悔冲出来,而是后悔刚才热血一上头那句“我会保护好的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