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褚文兰订了吃饭的包厢。
陆显舟送女儿回国,做家长的当然要感谢,再说还是陆氏企业的人,赵坤则当然也不能怠慢,当天晚上夫妻俩找了家规格很高的餐厅,请陆显舟吃个饭。
陆显舟是陆显舟,不沾什么恩怨旧情,也是第一次见赵坤则和褚文兰,开口喊他们叔叔阿姨,态度谦逊,教养良好,是个和气开朗的年轻人。
赵星茴向来不喜欢跟着赵坤则吃人情应酬饭,今天很给陆显舟面子,也是高高兴兴地出门。
闻楝也去了。
没必要全家人都出门吃饭,单单把他留在家里。
在赵坤则面前,陆显舟的嘴堪比褚文兰,只夸赵星茴聪明漂亮可爱,聊起赵星茴在新加坡的几件趣事,比如在海边吊床里睡着让人找了大半天,又听赵坤则说赵星茴小时候的趣事,讲她小时候如何顽皮捉弄大人云云,再掺杂着聊些公司生意上的事情。
赵星茴端着笑脸,在他们聊天的间隙,无奈地冲着闻楝噘起了嘴唇。
那意思是寻求共鸣——他们好烦。
闻楝垂着眼睫,在桌布下默默地递出手,剥好的盐焗开心果放在他的手心,摊开给赵星茴看。
那意思是问她要不要吃。
赵星茴轻轻一觑,面色丝毫不显,但悄悄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甲挠了挠他的手掌边缘。
意思是她要吃。
还没等她把他手里的开心果捻走,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把手里的餐盘递在了赵星茴面前。
这顿饭压根没有闻楝什么事——陆显舟跟赵坤则聊天,也能不着痕迹地照顾赵星茴,替她布菜倒茶,注意她的喜好,有一道菜赵星茴多挟了两筷子,陆显舟悄声叮嘱服务员再上了一份。
赵星茴星眸斜睇,扔给陆显舟一个甜甜笑脸,凑过去跟他说话。
闻楝沉默着敛目,密密睫毛遮掩住眼神,把开心果攥在掌心,缩回了自己的手。
这顿饭餐桌上气氛极佳,宾主皆欢。
后面那一周,赵星茴不是主动陪着陆显舟玩,就是被动被他诓出去玩。
陆显舟说要去游山玩水,结果把赵星茴诓去荒郊野岭的郊区考察工厂,他说想要运动运动,结果只是跟人见面顺便打打高尔夫,说要去吃一家很有名的私房菜,结果那真的是一家很有名的私房菜。
赵星茴很生气。
陆显舟双手一摆,振振有词:“那怎么办?谁让我在洛江市只认识你。”
她每天早出晚归,鸟儿一样飞离又回巣,压根不见人影。
“他让我去酒店找他,结果他自己在房间呼呼大睡,我敲了半个小时的门才把他吵醒。”
“表面上装模作样跟人谈合作,背地里还要跟律师请教台词,最后还企图教我做数学题。”
“什么行李都没带,还要我陪他去买西装,连领带都不会挑。”
“……”
闻楝低头给爆爆梳毛,默不作声地听她叨叨絮絮地抱怨。
赵星茴再往嘴里塞一颗葡萄,鼓着腮帮子一直说陆显舟如何如何不好:“闻楝,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他低声回应。
“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闻楝没说话,抱着爆爆走开。
“闻楝?闻楝。”赵星茴看他走开,跳起来追着他,“闻楝,我说的——”
闻楝打断她的话:“我听见了。”
她歪着脑袋:“他要是再让我陪他出去的话,我肯定不答应……”
“赵星茴。”
闻楝顿住脚步,转身面对着她,爆爆懒洋洋地蜷在他怀中,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澄透又乖顺。
他的眼睛和爆爆迥然不同,瞳仁乌黑沉静,眼角尖锐单薄,不带情绪看人的时候气质稍显冷清,语气却还维持着平和,“你玩的开心就好。”
“我没觉得开心。”赵星茴撇撇嘴。
他扯扯唇角,清隽酒窝微陷,明明是对她微笑,却丝毫感觉不到笑意,只有隐晦的冷淡。
闻楝转身回了房间。
赵星茴莫名其妙地被晾在门外。
她后知后觉,还是喊了一声闻楝,迟迟没有听见他的回应,这才突然意识到——
闻楝好像有点不高兴。
可是……
不对啊,她又没有惹他,他到底有什么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