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奔浴室冲澡。
回来我把这手稿当做给他的礼物保存好,暂时不打算把它公开,出于一种小小的私心。兴许我将来想通了会乐意把它录制出来,或把它送去唱片公司碰碰运气,但我现在只想把它留给我喜欢的人,为了这份独一无二。
情人节那天是大年初六,他有事出差,我在家看家,而夏皆去了单身聚会。
我见过夏皆的朋友们,有些是她在咖啡店认识的,有些是朋友的朋友,还有些缘分始于在洗手间里借过一张纸巾,女人们的友谊常使我匪夷所思。那群家长空有威严之表,实际上就是一群大孩子,早已超出了我对现如今中青年群体的理解,奔放得惊人,包下整间酒吧开派对,叫嚣着“不脱不归”。
“而理想总是丰满的,”夏皆摇晃着一根手指对我说,“事实上一对都没有!noone!……哈哈哈哈哈哈哈有吃有喝有玩儿谁还顾得上谈恋爱呢!”
晚上十一点,那群酒气哄哄的大人回来了,敲开我家门,把完好无损的我妈送进来。我把她搀扶上二楼时,身后的声音忽地蹿高,门口有个三十多岁的叔叔喝醉了,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旧情人的名字,边喊边哭,悲伤得像一首难听的歌。他满脸的鼻涕眼泪,令人不忍直视,被同行的伙伴赔着笑拖走,到后来有人顺手替我关好门,我都没听清楚那个名字里的三个字具体是什么,可能连他自己都记不住了。
我安抚着夏皆去睡下,又坐在床边陪她说了会儿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隔几句埋头看看手机,不想错过宫隽夜的消息。
最近一条是五分钟前发来的:我是不是要错过咱们俩的第一个情人节了。
我听着夏皆匀速放缓的呼吸声给他回复:如果影响到你赶夜路,那就错过它,没关系。
正说着,夏皆突然把手伸出被子的动静吓了我一跳,反应过度地凑上去,额头上蒙了一层做贼心虚的汗。
“怎么?”
“宝宝帮我接杯水……”
她嘟嘟哝哝地呓语,好似有一只脚已经踏进梦乡了。我松了口气,听命把热水倒好,根据她的指示摆在床头,这才鬼鬼祟祟地退出房间。
走廊灯没开,一片安谧的漆黑之中,手机震动声分外突兀,我问他,你在哪儿?
发完这句话我便站着没动,好像觉得他离我不远似的,这根本是没有科学依据的说法,可我在冥冥中这么预感到了,就像他不给我回应其实是暗藏玄机。人人都喜欢谜底揭晓前的期待,而他最擅长给我惊喜,想要我一直对他保持好奇。
他说,去一楼的露台。
现在是二月十四日的十一点五十分。我抓着楼梯扶手走下去,脚心摩擦冰凉的地板,有一个房间的门没有关。
我逐渐锁定了声响的来源,那是一种乍听上去毫无章法其实极富规律的敲击声,浮光在窗帘背面堆砌出一道颀长的人影,我几步跨到窗边。
“嗨。”
这不请自来的幼稚鬼正紧贴在窗前,短窄的露台平时只搁得下花盆,挤得让他膝盖都难以弯曲,他却笑得像个顽皮的孩子,十分恶俗的在玻璃上呵出一团白茫茫的雾气,用手指画了一个透明的心形圈。
一朵绛红色的花插在他防风夹克的胸前,被手护着。
“我赶上了。”他隔着玻璃说,“情人节快乐。”
我踩着板凳爬上窗台,一只手支撑身体,另一只手轻而缓慢地转开窗闩,放入那些冬夜里冷冽的寒风,他的影子网住我,让我联想到一些为人津津乐道的爱情故事,桥段因为过分煽情使我不屑一顾,它们分明不适合我,现在却没有一点儿妨碍的想起来,原则全无的默许了一切曾被视为累赘的触动。
我将身体探出窗外,从他心口摘走那朵属于我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