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一股像是碰到寒冰一样的阴冷凉意从手掌底下掠过。
骆弋偏过视线,可手边却没有出现任何身影。
他再抬头看向其他人,其他人也只是有点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并没有看见刚刚的那只手。
骆弋打开手中的纸条,长度是短。
最终的分组很快出来了。
董兰、胖子、那两个新手,四人一起住空房子。
和董兰一样通关过三个副本的寸头男,和队伍里另一个矮个女生去村长家。
骆弋和队伍里穿着皮衣皮裤,顶着头鸡窝黄毛的男生一起去祠堂。
分好组后,一行人约好明天早上在村口聚,就各自跟着领路的村民去他们的住处了。
远处的太阳已经落入山间,天色雾雾蒙蒙,像是压着一层什么。
领路的村民闷头走得很快,骆弋跟黄毛都得加快脚步才能跟上。
不过他们也不是不清楚那个村民为什么走这么快,随着天边的光线越来越暗,他们周身的气温也开始飞速降低。
凉气在地面上缓缓流动,就好像有一双双无形的手从脚边抚过一样。
周围那些落魄的土砖老房子,在天色暗下之后,就好像被涂上了一层发青的白漆一样,幽幽矗立在那里,有些渗人。
骆弋试着跟前面的村民搭话,可那村民却跟没听见一样,头都没回。
骆弋注意到,和他一起去祠堂的那个黄毛小伙一直在紧张地咽口水。
黄毛偶尔会抬头定定地看一下面前的空气,每次看过,脸色就会变得愈发难看。
但骆弋顺着他的视线往前,却并没发现什么异样。
反倒是他们的背后……
骆弋正思考着的时候,他们前方的道路上,忽而出现了一点红光。
准确地来说,是两点。
周围青白的雾气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黏稠,两点不祥的猩红在前方的浓雾里忽闪忽烁,就好像,在他们的前面,正匍匐着一只巨大的凶兽,正在贪婪地注视着他们,等待着他们一样。
骆弋的耳边隐隐约约响起了一道摇铃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但又近得像是有人趴在耳边偷笑。
他戴着的眼镜上忽而漫过一层白雾,模糊了视野。
骆弋眼疾手快地将眼镜取下,可他眼前的场景却还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青白的浓雾已经消失不见。
一栋跟村子里其他低矮平房完全不同的,古色古香的黑瓦祠堂,正矗立在他们面前。
两盏大红的灯笼挂在祠堂两边的门柱下,摇摇晃晃,照下红光。
“你们自己进去,晚上别出来。”
天已经黑了,领路的村民有些焦急地丢下这句话后,就匆匆走了。
骆弋回头看了一眼。
那股淡青的雾气还在,村民低着脑袋走进浓雾里,身影很快就模糊不清,但诡异的是,骆弋却还能透过浓雾,看到村子里那一栋栋低矮的平房。
他们明明没有走多远的路,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村里的那些房子却像是一口口狭小的白盒子一样……
“哥。”旁边幽幽冒出来的声音差点吓到骆弋。
他回过头,就见那个瞧着挺精神的皮衣黄毛小伙正一脸欲哭无泪地看着他。
小伙穿得挺精神的,但胆子看起来却有点小。
“哥,咋办啊?”黄毛跟他示意了一下他们面前那栋处处透露着诡异的祠堂。
刚刚那个村民走得急,除了一个“晚上别出门”外,什么提示都没给,也不知道这地方到底是凶是吉……
也不用去想,就他们刚刚那一路走过来感受到的阵阵阴风,这地方能吉了才怪。
看着黄毛眼里透露出来的清澈愚蠢,骆弋就知道,这人是指望不上了。
“先敲门吧。”骆弋将眼镜重新戴回脸上,淡淡说了一句。
不管什么情况,要到别人家里借宿,总得先敲个门不是。
眼见他抬脚就要去敲门,黄毛连忙拦他,“不、不是哥,这么直接吗?咱要不要再观察观察,这个,万一有……开门杀什么的……”
骆弋让开位置,“那你敲?”
“……不是哥,我意思是咱再观察观察,观察。”
骆弋上下左右给有些僵硬的颈椎来了个保健操,然后重新看向那个黄毛:“观察完了。”
黄毛:“……”
没等黄毛的又一句“哥”出来,骆弋直接上前,敲响了那扇漆黑的大门。
随着沉重的叩门声响起,挂在他们头顶的大红灯笼晃动得越发厉害,从他们脚下延伸出去的影子,也左右摇摆着,就好像一个个提线木偶一般。
黄毛一时之间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他不敢靠近门口,但又不敢一个人站着,只能隔着一小段距离躲在骆弋的背后。
敲了第一回门,没人应,骆弋又敲了一回。
这一回,祠堂外的浓雾里似乎有铃声响起,可却依旧没有人来应门。
于是骆弋就又又敲了一回。
“呵呵……”几声尖锐的轻笑从浓雾中传来,每响起一次,就离祠堂,离他们越来越近。
隐约间,浓雾里好像出现了几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想也知道这些影子绝对不是什么可爱的小动物。
黄毛的两条腿已经抖得跟筛子一样。
他回头想提醒一下骆弋,结果一扭头,就正好看见骆弋伸手,推开那扇漆黑的大门。
……哥,你是真莽啊。
黄毛的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卡在了喉咙里。
漆黑大门缓缓开启,祠堂里的景象,也映入了两人眼中。
门。
占据视野最多的,就是一重一重,延伸向祠堂深处的灰白色的拱门。
而每一扇门的边上,都静静浮着两颗惨白的脑袋。
“噗通。”
骆弋身后的黄毛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初看见祠堂里的情况的时候,骆弋也顿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辨别出来,那些并不是真正的人脑袋。
那只不过是一群被竹架支起来,站在那里的纸人而已。
那些纸人身上的衣服被涂黑了,只有一颗脑袋是白的,在光线昏暗的情况下,看起来就跟一群脑袋飘浮在空中一样。
“呼……”几张白纸从身后吹到骆弋脚边,那些尖锐的诡笑似乎已经紧紧来到了他们身后。
骆弋没有犹豫,直接抓过地上的黄毛,一脚踏进了祠堂里。
“嘭!”
厚重的大门重重关上,透过门缝,骆弋看到了十几只发青的婴儿大小的手抓来,但在碰到门板的时候,那些手又跟受到什么伤害一样,瞬间缩了回去。
门外似乎响起了数声愤怒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