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很大,此时若在船上躺下来,就连余光都已经看不到岸边了。
薛忱停下了桨,但水面荡开的涟漪还没有消散。
唐今看着落在水面上的那轮月,也终于开口,缓缓地问:“薛忱,你想好,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吗?”
薛忱眸底的月光轻晃了一下。
银月与湖水浑然一色,他注视的人并没有回头,她就坐在那里,辉映在浮光之中。
“嗯。”薛忱应了一声。
像是刻意在等他说出要说的话,她放慢了声音,也低缓了语调,“那……”
“唐今,我心悦你。”
……
唐今回过了头。
站在船尾的青年仍垂眸望着她,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
像是怕她没有听见,又像是觉得说一遍还不足够,他再次张口,将那句话又说了一遍。
“我心悦你,唐今。”
再简单不过的四个字,就算加上她的名字,也只有六个字,六个音节。
脱口而出将之说完,可能连一息的时间都用不到。
但就是这样简短的仅由六个字组成的话语,薛忱却将之压在心底,压了整整十二年。
从他十七岁明白自己喜欢上唐今的那日起,到二十一岁时与她决裂,再到如今。
在这整整的十二年里,这短短的六个字在笔尖写过百遍、千遍,在心底响起过不知多少万遍。
可却始终不曾有一日,宣之于口。
直到,如今。
“我心悦你,唐今。”
沙哑的话语随着湖面清风缓缓传入唐今耳中,她看着站在船尾的那道身影,浅色的眸中逐渐漫起雾色。
“别哭啊……薛忱。”
她的声音不知为何也莫名哑了下来。
薛忱其实并没有哭,虽然眼眶红了些,眸底也晃动着一层水色,但他其实还没有哭。
但是,在唐今那一句同样沙哑的“别哭”出来后,他便开始有些压不住鼻尖的酸意了。
明明刚刚才和她说过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现在却又开始哭哭啼啼了……
实在不想让唐今看见自己这副仿佛毫无长进的模样,薛忱坐了下来,避开她的目光。
只是他们都坐在这么一条小船之上,他又能避到哪去。
唐今起身,坐到了船舱中间。
“过来。”她喊了一声。
薛忱起初还坐着没有动,但没让唐今等太久,薛忱便还是坐到了她面前。
唐今伸手擦了一下他眼尾挂着的泪水,半晌,轻轻将脑袋凑过去,抵住了他的额头。
像是幼年时,哄那个一颗颗眼泪砸个不停的小胖墩一样,她轻声道:“薛忱,你不要哭,你一哭,我也会难受的。”
明明自己早就不爱哭了的……
但是,这要让他怎么才能不哭出来呢?
在那些不成器的泪水流下之前,薛忱伸出手,紧紧抱住了唐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