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那封书信展开,用镇纸压着摆在了桌上,又研好墨,将一旁悬挂着的毛笔沾湿摆在笔架上,伪造好这封信乃是屋主人自行写下的现场后,他便低着脑袋匆匆离去。
或许是害怕,也或许是心中有愧,他始终都没曾抬头看过悬挂在房梁上的那具“尸体”一眼。
男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屋子里也重归寂静。
“砰。”
轻轻一声,那具悬挂在房梁上的“尸体”脚步稳稳地落了地。
薛忱把身上不属于自己的那件外衣往地上一扔,便走到了书桌前,问那已经在看信的唐今:“写的什么?”
信纸上的内容不算特别多,唐今一目十行地扫过,便将之递给了薛忱。
薛忱接过扫了一遍,眉梢便有些嘲弄地挑了起来。
他将那封信朝着坐在暗处的那道身影扔了过去,“王大人,自己看看吧?”
王雍静坐了许久,终究还是捡起地上那封信。
其实。
信上的内容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以王雍的口吻,认下了谋叛一案的所有罪责,包括出卖剧情,陷害唐家。
若今夜唐今和薛忱不来,明日来伺候的仆人就会发现悬梁自尽的王雍和他留下的认罪书。
然后,王雍就像是当初的唐珩一般,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成为人人所不齿的罪大恶极的奸臣叛党。
最后只要再将王家也判个满门抄斩,前线将士就能安抚好了,唐家头顶上的罪名也能洗清了,唐今和薛忱也没有了再继续闹下去的理由了——这所有的一切,也就可以结束了。
已然年过半百的老者坐在阴影之中,那将绳圈套上脖子时都没颤抖过的手指,此时此刻却极为细微地颤抖,暴露出了他那并不平静淡然的内心。
对于眼前的王雍,唐今说不上厌恶,但也绝对没有半分好感。
对方与洪闻道不同,洪闻道是为了仕途、为了权势,为了太多的身外之物。
但王雍是为了他认为的正确。
明知唐家无罪却仍选择举发唐家,是他认为最正确的做法,即便唐今来问他之时,他心中有愧,却仍不觉有错——
不然,他便是该将所有的一切说出,而非选择自尽了。
可怜可恨。
“幼年求学之时,唐某曾在书中读到过一句有意思的话,不知王大人是否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