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忱一本正经地道:“要是你有喜欢的女子了,那我也赶紧找一个,这样以后我们一起出门,我就不会尴尬了。”
“当然。”薛忱小声凑到她耳边,“你还小呢,要多想想前程,不要去想钗裙。”
唐今飞起一脚就要踹他。
薛忱吓得慌忙上马,“君子动口不动手,唐今,你的书都学哪去了!”
唐今撸袖子,“曲意逢迎才非君子所为,薛忱,你再不走,我真要打你了!”
薛忱哪里还敢留着,高声一句“驾”,转头便策马而去,追向了前面的车队。
尘土飞扬之间,那马上的小少年似乎回头看了唐今一眼,但到底还是没有再停留,就那样追着一众车马逐渐远去。
……
一起来送的,除了将军府的人外,还有孔弥远。
不过他来送倒不只因为薛忱,更因为他礼部尚书,代皇帝送薛贺离京的职责。
薛忱背影消失远去,再也望不见。
回城的时候,孔弥远招了唐今近前。
唐今登上孔弥远的马车,揖礼唤了一声“老师”,又奇怪,“老师不用回宫去回复陛下吗?”
这马车瞧着像是回官署的。
“不必。”孔弥远与她说起了朝堂上的事情,“陛下近来身体不适,如今是太子殿下代为监国。”
唐今有些惊讶,“陛下怎么了?”
孔弥远也未与她多说,“入秋风冷,陛下染了些风寒。”
只是染了风寒,就需要让太子代为监国吗?
从孔弥远讳莫如深的态度上,唐今能隐隐意识到宫中那位皇帝的身体似乎是不大好了。
仔细想来,当今皇帝登基之时,便已年过四十,如今是昭绪八年,皇帝应已过了五十知天命的年龄……
唐今敛眸,心里有了些底,但也没有说出来。
见她神色沉静,孔弥远便知道她是心中有数了,待到丞相府时,便将她放了下去。
唐今回到相府,去拜见了自家祖父。
见她来,唐祖父只是淡淡问她:“何事?”
“孙儿听老师说,近来风冷,京中许多人都染了风寒,想起祖父,便来看看。”
若论年龄,自家这位祖父比起宫中的皇帝还要大上一轮呢。
唐祖父掀起眼皮,默不作声地将她审视了一遍。
老者常年居于高位者,一身威仪气势已非常人所能承受的,甚至无须言语,只一个眼神,便能叫人不自觉屏住呼吸,怯懦不言。
顶着那样审视的目光,唐今只安静地垂眸站在原地,未有任何神色变化。
许久,唐祖父才些许平淡地说了一句:“陛下,还未到那般时候。”
像是在提点她。
唐今无声微叹,“孙儿只是来问问祖父。”
不等那两鬓斑白的老者说什么,唐今便先揖礼:“祖父还请注意身体,孙儿先行告辞。”
被截了话头的唐祖父微启唇,望着她的背影良久,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
昭绪九年,正月初一,皇帝缠绵病榻数月,久未好全,代为监国的太子忽而带兵逼宫,最后却被匆匆赶来的三皇子连人带兵一同拿下。
皇帝震怒,废太子,贬其为庶人,关其妻眷入宗寺,永世不得出。
皇帝身体随之转好,而原本德才中庸,默默无闻的三皇子开始得到皇帝重用。
唐今眼看着三皇子的拜帖几次送到丞相府,可最后,却都被挡了回去。
不懂的事情,她便直接问了。
唐祖父只与她说了一句话:“废太子之举,皆因三皇子撺掇。”
废太子固然愚蠢,但这位瞧着默默无闻的三皇子,却更为狠毒。
唐祖父此前不曾支持过任何一位皇子,一向取明哲保身之道,如今,亦然。
唐今隐觉不妥,可还不等她再与唐祖父商议一二,年近七十的唐祖父,便先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