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折玉并不想睁开眼睛,他不想看到少年脸上那必定会让人心软的神色,可偏偏,下一刻,少年便蓦地抱了上来。
“师尊,你不要这样,我以后再也不见陆彧之了,我再也不喝酒了……师尊……你别不理我……”
少年的身体甚至在隐隐颤抖。
若是以前,或许温折玉还会去想,少年是不是和在旁人面前一样,在对他演戏,是不是为了骗得他心软。
可是在炼心塔进过少年的幻境后,他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那样去想了。
可昨夜少年吻过他,却又在睡梦中呢喃着另一个人名字的模样仍在眼前重复。
温折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像是心里涩了一团什么凝雾,化不开。
他知道自己不该继续想下去,可……
少年吻他的时候,想着的,也是另一个人吗?
一滴湿润的水珠忽而落到颈间,温折玉顿了一下。
少年还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不断喊着他,可不知什么时候起,声音却依旧开始哽咽沙哑。
少年此前其实也哭过的,或是难过于被他惩罚,或是为了和他求什么。
但不管真哭假哭,但温折玉都从未听过少年的哭声。
这还是第一次,他听见……
少年第一次哭的时候,还是在幼时,因为早课迟了第一次被他罚去爬玄玉山的时候。
那时候,瘦瘦小小的少年只是红了眼眶站在风雪里一颗一颗地掉眼泪,他便心软,用了个法术,将爬了还不到一半的少年,移到了离山顶只有十几阶的地方……
那时少年都还发不出声音。
而现在,听着耳边细细的,害怕的,令人无法凝神的哭声,温折玉眉眼间的冰冷终究还是维持不住。
他垂眸,抬手抱住怀中的少年,有些生疏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别哭了……”
说是不要对少年心软,可他从一开始,便没能真正冷下心过。
温折玉低声安抚,可唐今却还埋在他颈间,紧紧抓着他肩膀处的衣服,不肯松手。
温折玉偏头看她,许久,他道:“擅自离开太微和醉酒之错,便罚你加练太微剑法十次。”
此时此刻,或许这样落在实处的惩罚更能让少年感到安心。
唐今抬起红红的眼睛看他,片刻,带着鼻音闷闷道:“可是……我还不会太微剑法……”
她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看着温折玉。
温折玉无声轻叹:“我会教你。”
这一句话,总算让少年湿润的眼眶里亮起光。
但她又似乎还有些后怕,“我以后不会不听话的,师尊……”
温折玉看着她眼里的水色,慢慢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嗯。”
少年做错的地方,他会一遍一遍地教,一直到少年不再做错为止。
就像昨夜那般。
青年神情清冷,若九天之上高冷淡漠的仙神,但那墨色的眸里,却渐渐晕开一团更深的浓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