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毒侵旧忆忘故情相逢乱世踏殊途
「落雪哥哥,醒了吗?」青凌轻轻的推开门往里面瞧,见落雪已经坐起了才安心踏进来。
落雪听到青凌的声音却没有回过头去,青凌未发现他的异状便直接坐到落雪身前,笑盈盈的说道:「燕兄说今晚大家去吃好吃的,算是互相饯行。」
饯行。
听到如此刺耳的词汇,落雪睖睖抬起头来,挤不出半点和善的表情。
青凌见他无jg打采的模样,小心翼翼的问:「怎麽了吗?」但回应他的却只有摇摇头。
因为落雪中午才起来的缘故,青凌给他解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昨日不是忽然杀出一群人吗?二师兄一大早的就跑去质问傅廉珏,就是那个为我们领路的玄天门弟子。现在差不多该回来了,一起出去看看?」
青凌说完话在落雪眼前挥了挥手,对方没有反应。落雪并没有在听。
「叩叩--」
燕知秋敲了两下门後迳自推开,「小的来帮爷看伤了--」尾音刚落,他皱起眉动了动鼻子嗅了两下,「酒味。」
其实青凌也不是没闻到,只是不想提罢了。燕知秋卷了卷袖子拉至上臂,快步走来不轻不重的巴了落雪一下,叹道:「平常不喝,这时喝!」他挽起了下巴,「是你提议的还是那臭小子?」他的臭小子十之指的是龙炎。
落雪依旧漫不经心的回答:「我。」接着头顶又是一下。不用燕知秋吩咐,青凌一下子奔出门外要迅速跑了回来,手里捧了杯茶,他很小心的没让茶泼出来。
「给落雪哥哥解解酒,二师兄交代的。」青凌将茶递到了落雪面前,落雪才勉强将视线改变,双手握住那杯茶。
--二师兄交代的。现在落雪想起龙炎,竟觉得全身都不舒服。他先是把茶杯贴在嘴边,犹豫许久,最後还是将茶水给放在了一边。
燕知秋瞧落雪那样子也是猜出了点东西,但这样不好问话,於是他装作看不懂别人脸se拿起了茶杯闻了闻。「没有臭味啊,倒还有gu菊花香。菊花茶清热解毒,正是解酒良方,为何不喝?」看不出燕知秋用心良苦的青凌此时正在心里责怪他怎麽这麽不会看气氛,想都没想便出来圆场。
「肯定时昨晚喝多了,满肚子的水!要是我我也不想喝。」
明明两人想做的事情是一样的,可此时燕知秋却向青凌怒视了一眼,关心别人不成,这两人反倒自己快吵起来。
青凌伸出食指往落雪的脸颊一戳,「落雪哥哥说句话吧。」之前在混堂的台词又重复了一遍。
在充满酒气的房间,落雪身边唯一的两个人正好是他在师门里最信赖的两个人,一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另一个是总黏着自己的小师弟,现在又亲身t会了一次燕知秋和青凌是真心待他好,别说是五味杂陈,千言万语都无法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落雪的手指头紧扣着地板,渐渐的收在一起,却又握不成拳头,随着内心发颤。一句话很小声很小声的从他的嘴里讲出来:「为什麽是他」
「什麽?」终於等到落雪说话的青凌和燕知秋同时开口。
「为什麽是他!」他出声的同时拳头也一并重重的砸在地上,茶水也溢出了不少,「你们、二师弟、师父、师娘同样都待我好,可为什麽是他!」
稍微听出点苗头来的燕知秋此时心里叹道:「还好是他!」一开始虽然有被落雪的举动吓到,但他很快的镇定下来,伸手扶住了落雪的肩膀安抚他的情绪。
青凌虽有见识过思过房里的落雪和龙炎二人,但他压根儿没把那事放在心上,此时还ga0不懂落雪在说甚麽,诧异地问道:「他?二师兄?究竟发生了些什麽?」毕竟他鲜少看到落雪如此失态,心里不免好奇到底有什麽事竟能这般牵动他的理智。
都到了这地步还问,燕知秋又瞪了眼青凌,摇了摇头,像在说「这货到底有没有长脑」。燕知秋松开了放在落雪肩膀上的手,收起了一开始有点嘻皮笑脸的态度,直接让落雪无视了青凌的问题,问道:「为什麽不能是他?」
听到这问题,落雪的眸子垂了下来,面露心虚之se,答道:「他於我而言本应什麽都不是才对。」
他未注意到,有个人一直靠着门躲在门外,他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清清楚楚的传了出去。可刚才落雪说出口的那句话,却让门外那人不发一语的离开了。
那句「什麽都不是」也非空x来风,毕竟这麽多年来,落雪从未唤过龙炎一声「师弟」。不是师兄与师弟的关系,那他们之间该称作什麽?
燕知秋听到落雪的回答有些哭笑不得,便出口指正了他的想法:「可他不是几乎都喊你师兄吗?你这师兄当得不太厚道啊。」
落雪虽是面无表情,可语气却微带委屈的说道:「可他向我表白了。」
「」
事情都发展到这般地步了,燕知秋无法理解落雪一个人到底是在伤心什麽,便有些口无遮拦的说道:「那不是正合你意?赶紧牵牵手洞房花烛夜去,在这里生什麽闷气?ga0得像怨妇似的。」
起初僵y的气氛消失殆尽,好b哭的正伤心的戏子突然被推下台,气氛似乎还变得有些轻娱。青凌从刚才为止都是闭上了嘴听燕知秋和落雪相互一来一往,脸se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cha0红。
落雪看了眼自己腰间的玄天令,不冷不热的道:「他有他的路,我有我的。」
说到这里,燕知秋终於ga0懂了落雪伤心的点,也许是因为身为旁人而无法感同身受,也或许是因为自己没那个立场,他只淡淡的说了一句:「给彼此一点时间吧。菊花茶记得喝,都冷了。」说完後没多作停留,走出了房间。
他忘记要帮落雪看伤口了。
青凌也没想起来,正催促着落雪把茶喝下去,此时落雪也头昏脑胀,乖乖的把菊花茶一饮而尽。一个出去换另外一个进来,擎天推开了门往里头瞄了眼,道:「师兄,杨子瑗在外头等你。」接着也坐了进来。
落雪朝他点点头,「这就来。」嘴巴上这麽说,他却先走到了铜镜前泰然自若的梳理头发,等到真正去见杨子瑗已经是一刻钟後了。落雪本不喜让他人久等,但他对杨子瑗始终没个好印象,他也不希望自己显得很愿意跟着回谢家。
落雪出了客栈後,还坐在房间内的擎天和青凌才敢开口说话。
「刚才怎麽回事?」擎天问。
青凌不知道此事能不能说出去,所以挑词许久才答:「落雪哥哥昨晚喝酒了,脾气不好。」
擎天又问:「这麽说来二师兄也喝了?一大早的,他原本看起来有点郁闷,後来不知怎的,满脸怒气。」
青凌
「啧,还是来晚了,白烧了。」
谢玉馡所刻意避开的,一切都回到了轨道。谢落雁与杨子瑗带走了昏迷的落雪,离开了玄天门,青凌虽然吵着要追上去,御流缘却阻止了他。
「那是落雪的选择。」
为此,大家各自生着闷气,却对现状无能为力。
御流缘向其余三位弟子唠叨几句後便先行离去。龙炎随蔺飞雀去了崎龙堡、擎天踏上了去往西兰山之路、青凌随燕风倾去寻贾人门路、燕知秋跟着阿修亚与秦越去了京城。
正所谓曲终人散。
玄天门结束b武後,人cha0都退了下去,拱门上的「玄天门」三字不知被谁弄得歪七扭八。偏殿内,少年独自站在屏风前,背後是一片狼藉。
少年想起当初那nv声:「为你父亲,为玄天门争一口气,我助你杀了司马留缘。」
少年苦笑。
「去接待那五人,那五人是司马留缘的徒弟,有什麽动静汇报给我,我们各取所需。」
傅廉珏,一名普通的玄天门弟子,掌门的亲儿子,在同辈里面尚为出se可拿上台面一b却是略显平庸,一生无太大作为,只得在玄天门内忙碌各大小事。
nv子当时,几句话就引了他上钩。
「这就是你的人生?庸碌一世,实际却毫无作为。」
「要是你不放手一搏,你终究只能当个玄天门弟子,没有人关心你的si活。」
「你将做的事是除恶,是行正道,只有这条路,才能名扬天下。」
一把剑从少年腰间脱鞘而出,他站的笔直,手也拿的稳,毫不犹豫的将剑横在自己颈前。
他看着眼前屏风上绣的字,一行一行、一行一行……
「不得以下犯上、不得不循礼数、不得步入旁门左道、不得问心有愧……」
刹那一瞬,屏风染上了血红,浸透了字里行间。
今天、明天、後天……丧事办完,没有人再提起关於少年的只字片语,唯有远在深院的nv子轻叹:「什麽廉珏,不过是块脏玉。」
今天、明天、後天……仍有无数默默无闻的身影,因自己的道义染上鲜血。